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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2月10日 星期五

《 If… 》By 貓井

            文章風格(類型)養成
            警告戀童,不適者慎入!
            簡介


      如果,伏地魔對上哈利時就已經確實死了。

      如果,這個男孩沒有其它親人。

      如果,鄧不利多校長把這個無依無靠的男孩交給一個巫師。

      如果,那個巫師叫西弗勒斯.斯內普。



      故事會變成怎樣呢?

、有人,送了他一顆種子



        西弗勒斯.斯內普惱怒地看著桌子上的小東西,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個剛從沉睡中醒來的粉嫩嬰兒,額頭上有著一道淺淺疤痕,微胖的小手安份地搭在身側,用無辜的迷蒙綠眸望著男人。

        「該死…」年長的一方低咒著,不情不願的揭開尿布,然後因迎面而來的味道而忍不住皺起他的大鼻子。

        天殺的!他一定要去查查有沒有咒語可以讓人在遠處也可以用魔法替小孩換尿布的!!

        看見那小鬼沾著大便的雪白屁股,他只想狠狠地抽打他一頓!!

        「為什麼小孩一定會拉肚子…」有點潔癖的黑衣人帶著抗拒的心情拿著濕紙巾替小孩抹屁股,然後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就算被人當變態或者怪人都要去「麗痕書店」買本育嬰指南回來!他再也忍受不了天天親手替小鬼擦屁股善後的生活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得替這天殺的小鬼穿好尿布。

        該死的,他上一次怎樣成功包好的?

        他兇狠地盯著揮動四肢翻身想爬的小嬰孩,嘴角抽搐著把他按回原位。

        小哈利「咿咿呀呀」的不滿地嘟嚷著,抬起身一隻手拍上斯內普的大鼻子。

        天啊,讓我去死吧!

        年長巫師被吃了一驚,鬆開了小哈利,後者則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爬下矮桌子逃跑。

        「給我回來!」

        黑衣男人低聲咒駡著,彎低身想抓回小哈利。但可能屁股光光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小嬰孩拚命逃跑,在廳中四處亂竄。

        終於,在五分鐘的追逐後,小哈利還是被斯內普牢牢抓住,放回桌上。

        沒有想太多的胡亂包上尿布,但比剛才苦苦思索來得準確快速。

        不過他沒有注意到,因為他現在正努力把哈利塞進嬰兒車帶出去,不過那小東西不肯就範。

        「該死!」他就知道這小鬼不會放過他!

        認命地把他抱在胸前,小小的嬰孩幾乎是立即停止掙扎,手還牢牢的拉緊男人的黑袍,仿佛在這一方天地便感到滿足似的。

        歎一口氣,斯內普忽然感到心中有股暖流流過。

        也許…養一個小孩不會比原先想像的難受。


        「他媽的。」

        包尿布的手勢日趨熟練的黑衣青年喃喃咒駡,結果在他買回來的育嬰指南中居然沒有這類咒語!為什麼巫師要為了嬰孩安全這種可笑的理由而寧可用麻瓜方法照顧小鬼?他們怎可以無視自己的優勢?

        畢竟認真地看完整本育嬰指南還是有點用處的,起碼他現在懂得怎樣包尿布,為小孩弄什麼吃的或者玩的比較好。

        現在斯內普空曠的起居室中除了原有的黑木家俱外,還有一個角落特意整理好,用來放置給小哈利玩的玩具和一些簡單的學習繪本。

        他現在有點看開了,習慣了小鬼的奶酥味和大便後迎面而來的異香後,帶這個小鬼沒什麼不好的,起碼他不常哭又易帶,不過如果不粘人就完美了。

        「鼻子。」指著繪本上的圖畫,斯內普還真照著育嬰指南的方法,每天用圖畫教哈利認字,不過他覺得自己這樣做很蠢就是啦。

        但事事要求完美的斯萊哲林怎會容許自己帶的小孩沒教養?所以就算是非常之不耐煩,他還是持續著一天一小時的學習遊戲。

        「避…子。」看來小哈利很喜歡學習遊戲,他可愛地微微皺起眉頭,努力地嘗試發出正確的音,還用手指頻頻指著自己小小的鼻頭。

        「鼻子。」斯內普緩慢地重複,讓對方聽清楚些。

        所幸的是小哈利不算笨,甚至可以說有點聰明,不用青年多重複幾次就可以掌握簡單的生字,還可以融會貫通。

        「大…鼻子!」黑髮小孩興奮地指著斯內普的鷹鉤鼻大喊,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

        「是啊…大鼻子。」黑衣青年的嘴角微微抽動著,他不應跟一個不懂事的小鬼計較,不過指著自己的鼻子自認這很大還真是新鮮的經驗。

        看著小哈利毫無矯飾的笑臉,他也氣不上來。

        每次輸的人,總會是他。


      * * *  


        每次妥協的,都好像是年長的一方。

        「放手。」望著下面抱著自己小腿的綠眼小鬼,他不抱過多期望的低喝,希望可以把腳上的重擔嚇走。

        雙手抓得更緊,小小的黑色頭顱搖了搖,就算營養充足還是比同年孩子瘦小的身軀固執地攀著青年的腳,不肯放手。

        歎氣,只好又一次放棄讓小鬼獨個兒睡的想法,彎腰把他抱起,走回自己的臥室。

        斯內普都不知為什麼這個姓波特的小鬼會這麼喜歡他的陪伴,他已經六歲了,也變得愛搗蛋,自己剛才吃晚飯時還吼了他幾次。

        正常來說他不是應該躲到一邊賭氣去的嗎?怎麼看到他上樓又粘了上來啊?

        「不生氣嗎?」聲音中帶了點戲謔,逗這個小鬼總比在課堂嚇唬學生來得有趣,兩年的教學生涯已使他對學生千篇一律的反應有點麻木。

        哈利把臉轉到一邊去,對青年的的肩膊低頭就咬。

        「小鬼,我有說錯你嗎?」黑衣教授拿出學校的嚴厲聲音說,懷中的小男孩縮了一下,「居然把瑪雅嚇得水罐都打翻了,你知道這樣會令它增加多少工作?」

        小哈利把頭埋進年長者的胸口,「我以後不會了…」他的嘴中咕噥著反省。

        「明天早上罰你跟瑪雅一起照顧小花圃,不准搗蛋,不然明晚你回房自己睡。」略帶安撫性的摸了摸男孩的頭,他交代勞動服務,這是他的原則,犯了錯得自行承擔責任。

        「嗯!」用力地點頭,男孩眨著碧綠的大眼,在年長者進房把他放下後便撲上了床滾了兩滾,滿足地抱緊玩具熊。

        「快換睡袍去,是時候該睡了。」他說,然後到與房間相連的書房去拿一會兒要批改的作業。

        當他拿著一堆羊皮紙卷回來時,小哈利還在跟睡袍奮鬥著,雖然在正面看他自個兒還處理得蠻好的,但背上的鈕扣卻怎樣努力也摸不到邊。

        走上前去為他扣好,斯內普摸了摸他的頭髮,讓哈利爬上床去躺好。

        「睡吧。」

        只在床頭點了一根限距照明的臘燭,魔藥學教授安靜地批改作業,而睡在他隔壁的小男孩漸漸靠近,一如無數個晚上所作的,把頭枕在年長者的左腳上憩睡。

        時間的流逝緩慢而迅速,當斯內普把作業批改好時已經一點了,他伸了伸懶腰,然後躺下身,讓那常被惡夢困擾的男孩把頭靠在自己的頸窩。

        男孩的手腳像有自我意識似的,正確無誤地移到年長者的胸膛,他自小慣常待著的地方。

        下意識將小男孩抱緊,清醒的一方也迅速陷入睡眠。



      二、小小的種子很可愛,不知會開出怎樣的花朵?



        斯內普總是比哈利早起遲睡。

        「早…」黑髮男孩帶著比平時還亂些的頭髮、拖著薄被、揉著惺忪睡眼、踩著虛浮的腳步晃進客廳。

        「洗了臉沒有?」讓小哈利坐在自己隔壁,穿著樸素黑袍的斯內普摸了摸他的小頭,然後示意家庭小精靈把牛奶和吐司端過來。

        「當然有!」他重重地點頭,爬上魔藥學教授的大腿坐著,苦著臉說,「西弗要回校嗎?」

        「一會兒就要走了。」有點好笑的回答,斯內普暗中搖頭。

        根據魔法世界的規定,家庭小精靈不可以照顧四歲以下的幼兒,換句話說,就是孩子在頭四年都得自己養。

        對於這點,開頭黑髮青年一提起都會咬牙切齒,但到了現在,他得承認,照顧幼兒的麻煩和幼兒本身帶來的歡樂是對等的,甚至歡樂是多於麻煩。

        不過,他不習慣像個居家男人般賦閑在家(雖然他在古靈閣的存款令他可以永遠這樣做,或者說他感興趣的工作都可以在屋內完成),兩年多的親力親為已經夠了。

        所以他決定在可以把小哈利安全地放在家後便去找一份工作。

        不知是上天照料還是有人別有居心,老校長在哈利四歲生日後來信邀請他到霍格華茲教書。

        他一直都搞不明白,為什麼鄧不利多不把小哈利送給任何一個巫師家庭,卻把他扔給自己這個孤家寡人養。

        對他說是詹姆遺囑中的第三個照顧順序也太扯吧?(誰不曉得他們是死對頭?)

        還記得第一天上課時,小哈利看不見他便大吵大鬧大哭,到下午三時才倦極而睡,當他回來抱著腫著眼睛的小男孩聽著瑪雅的報告時,還真是非常心痛。

        那晚他費盡唇舌才令小哈利明白「西弗要離開哈利一整天,到晚飯後才回來」是怎樣的一回事。

        現在黑髮男孩已經習慣一整天都看不到斯內普,不過也建立了「看見西弗便盡力粘著」的習慣。

        「我要走了。」

        看到那份早餐的一半已消失不見,魔藥學教授滿意地起身。

        小哈利扁著嘴看著黑衣教授向壁爐灑了點呼嚕粉,在火光變成綠色後便踏了進去,「碰」一聲回到他的辦公室。

        之後,不太高興的繼續吃完早飯,男孩騎上玩具掃帚,在大屋轉了一圈,直到在中午時被瑪雅請回客廳吃飯。

        整個下午,他都會到書房拿一些自己喜歡的書翻看,這往往可以消磨一個下午。

        斯內普的教育的成功之處,是培養了哈利對學習的興趣,讓他有遇到問題便會自己去找出答案的習慣。

        男孩最常看的是繪本,也會複習前陣子黑衣男子教他的知識。

        在他剛剛看完《麻瓜、小麻瓜》後,瑪雅便來請他下去吃晚飯。他高興地跑出去。

        晚飯過後,魔藥學教授便會從壁爐爬出來。

        他晚上會跟斯內普一起,男人總會教男孩一點新東西,問他問題看他記不記得以前教過的舊東西,順帶抱怨自己的學生是這麼的愚蠢。男孩會跟男人說一說他今天做了什麼、看了什麼書,還有那些屬於小孩的離奇幻想。

        之後,他會睡覺,靠在男人的身邊,在批改作業的雙手下面,他不會做惡夢。

        對他來說,莊園、西弗、瑪雅、玩具飛天掃帚、書本已是他整個世界。 


        但這並不代表他與世隔絕。

        每到週末、長假,斯內普都會帶小哈利出去走走。

        那時,魔藥學教授會洗去滿頭滿臉的油膩,換上略帶花紋裝飾的黑色長袍帶小哈利外出。只是哈利不明白為什麼每次自己都得用頭髮遮住額頭。

        男孩很喜歡對角巷,那兒有很多漂亮的商店,賣藥材的、賣書的、賣大釜的,都熱鬧得很。

        黑衣教授每次都會去訂幾個大釜和鉗鍋,因為學校的器材被學生弄壞了。

        「麗痕」也是他們必到之地,他們會在那兒選購新到的書籍,哈利總會買幾本沒看過的故事,而斯內普則會買些關於黑魔法和魔藥的新論文集。

        此外,哈利也會像其他男孩一樣,賴在「魁地奇用品專賣店」和蜜蜂公爵糖果屋中不肯離開。

        而翻倒巷哈利也進過一次,那時斯內普突然急需一些罕有藥材,要到那兒的藥店購買。

        看不到陽光和天空,四周都是陰森可怖的,每個路過的人都好像是吃人魔——就算是被斯內普緊緊抱在懷中也感到害怕的詭異氣氛。

        但哈利從沒有去過霍格莫德,那全英國唯一一條全是巫師居住的村落,因為魔藥學教授不想在假期也看到那些學生小鬼。

        有時,斯內普也會帶他到麻瓜世界逛逛。

        瑪雅為他們縫製了不少麻瓜衣服,男人多數是整齊的西裝,小哈利則是可愛的水手服。

        他們會到公園曬太陽,到店頭買雪糕,去玩具反鬥城看新奇的玩具,去郵局看郵票是什麼和麻瓜的寄信方法,去速食店吃炸薯條,去看看不同於魔法世界的東西。

        魔法世界很小很小,相對來說麻瓜世界卻很大很大,小哈利對一切都好奇極了,每一次來到麻瓜世界都會伴隨著一陣「為什麼……?」的問句。

        「為什麼照片不會動?」

        「為什麼要讓郵差逐家逐家的派信?」

        「為什麼不用飛天掃帚?」

        「為什麼……」

        斯內普一開始會跟他解釋那些「為什麼」的,但他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所以他後來索性叫小哈利自己去觀察,向麻瓜發問,自己找出答案。

        而他則在後面跟著,悠哉悠哉,可以不用被男孩煩著,又可以當作訓練男孩的應對能力,一舉兩得。

        時間就是這樣,逐點逐點流逝……



      三、他把種子小心收好,後來…



        十年很快就過去了,時間在他們的身上起了不同的作用。

        青年的臉上有了皺紋,但表情仍舊,歲月只為他添了些滄桑,而他所養育的小小嬰孩已經長大,雖然還是比同年的矮瘦,但絕對比同年的乖巧懂事。

        今天他們又走在對角巷的繁華街道上,為的是準備哈利上學用的東西。

        在魔法界,當一個小孩到了十一歲時,就得接受魔法教育,而哈利也在前幾天收到霍格華茲的入學通知書了。

        他們很幸運,不用在「麗痕」門外輪候購買課本的人龍,因為他們是長期客戶,所以稍後會有店員把書送到家中。

        大釜、各種藥材、天平等等東西也沒有必要去買,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這類東西。(斯內普本身是專業的,還有什麼他沒有?)

        結果他們第一站是「摩金夫人的各式長袍」,斯內普為哈利買了幾件校服長袍,店員們忙碌地替顧客量度尺寸,鬧個人仰馬翻。

        然後斯內普決定替哈利買只貓頭鷹,「西弗,當我上學時給我買只雪鴞可以嗎?」已被哈利在經過咿啦貓頭鷹商場時說了不知有多少遍,滿足他這個願望不難。

        好一會兒後,他們才從貓頭鷹商場出來,哈利的手上多了一個寵子,裡面有一隻漂亮的雪鴞埋在翅膀中呼呼大睡。

        「還是西弗的黑鷹最酷!」打量了自己的新寵物一會兒,男孩作出結論。童年的稱呼經過多次矯正還是老樣子,斯內普現在也懶得管了。

        「那你又不買只黑鷹?」拿著裝有制服長袍的紙包裹,男人丟來一句反問。

        「因為西弗已經有了啦。」哈利甜甜地笑,「而且~~白白的雪鴞也很美啊~~」

        「嗯。」他冷淡地應了聲,板著一張臉看起來很可怕,但哈利知道,現在斯內普只是在想下一站要去哪兒。

        「魔杖。」走了一會兒,他們停在以前一向很少駐足的奧利凡德門前。「只有這兒有賣。」

        在揮舞了不知多少根魔杖後,哈利終於找到他的好搭檔,相對于男孩純粹的欣喜,魔藥學教授沉著一張臉走出店門。

        他一向不喜歡奧利凡德的碎碎念,而今次他的說話太離譜。

        『真是非常神奇…非常神奇,他所選擇的魔杖中的鳳凰羽毛是跟「那個人」魔杖中那根出自同一只鳳凰的…』

        這個是意料之內,巫師之間總會有些神秘的聯繫,有些人稱之為命運的牽引——但下一句就太可笑了。

        『斯內普先生,你這根魔杖的木跟你的…孩子的魔杖是同一條樹枝上作出來的,那真是非常罕見…大概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而且擁有的人應該是夫婦…』

        開玩笑,難道說他會愛上一個比自己小二十年還在他十年的生命中扮演了兒子角色的小孩嗎?這是他聽過比特裡勞妮的預言更可笑的話。

        他覺得自己需要一杯火燒威士卡止住想大笑的衝動,不然那會有損他的形象。

        「西弗,剛才那伯伯在說什麼?」抱著貓頭鷹籠的哈利顯得比實際年紀還要稚氣,一個孩子。

        「呃…」斯內普這才想起當時哈利也在場,大概是奧利凡德說話的聲音太低,所以男孩沒聽清。「…你想不想吃雪糕?」

        他決定轉移男孩的注意力,這種荒謬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好,解釋起來太麻煩。

        「嗯!」哈利重重地點頭,「我要香草味的。」

        「那,你在這兒等著?」斯內普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在露天甜品店的椅子上,那是他們來對角巷常坐下喝杯茶的地方。「我去買雪糕。」

        「好的。」哈利也在櫃檯旁的椅子上安靜坐好,百無聊賴的看著四周。

        「我可以坐在這兒嗎?」一個金髮男孩問,未等哈利回答就坐在他對面。

        「你好。」哈利雖然有點惱,但還是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西弗說過不應該對不認識的人太凶。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對方打開了話題。

        「我在等人。」黑髮男孩決定不喜歡這個人,他的說話方式令自己不舒服。

        「我也是。爸爸在替我買藥材而媽媽在替我找魔杖,天氣太熱了,所以我過來坐坐。」他癱在椅子上,藍色的眼睛望向同色的天空,沒精打釆地說,「你也是在等父母嗎?」

        「不是。」哈利簡短地回答。的確,西弗不是他父親,但他們住在一起,他帶大了他...沒有血緣的親人…這種關係叫什麼呢?「我是在等我的法定監護人。」

        「你的父母離婚了嗎?」那男孩漫不經心的問,哈利皺眉,「他們都不要你?」

        「他們死了。」他繃著臉僵硬地說,只想把這個男孩一腳踢開。

        「真抱歉。」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顯得耀眼,但哈利只覺得刺目,他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喜歡冰涼的、暗無天日的地窖。

        「失陪了。」黑髮男孩瞥見熟悉的黑色高瘦人影,便丟下整桌東西跑了過去,他突然間非常需要西弗。

        當他安全地埋在男人懷中,然後平靜下來把頭轉回去看時,卻發現那男孩已經離開了。

        「哈利?」三個雪糕球在哈利面前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是斯內普藏著關心的臉。

        「沒事。」哈利說,然後接過雪糕慢慢吃起來。「只是遇見一個討厭的人。」

        晚上回到莊園後,哈利蜷縮在斯內普懷中,感到安樂椅慢慢地搖著搖著,然後,他發問了,關於討厭。

        「討厭是不是件不好的事呢?」哈利想起自己跟那金髮男孩相處時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哈利,沒人可以公正無私地對待每一個人。沒有人…就算是上帝也會偏心。」輕輕從男孩的頭頂掃到背脊,一下沒一下的,斟酌著說話,「所以,一定會喜歡和討厭某些人。」

        「那、西弗有討厭的人嗎?」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哈利覺得自己不說出來的話會被西弗哄到睡著了。

        「不,沒有。」他雙眼射出怨毒的目光,那是哈利從未直接看過的,「但我有憎恨的人。」

        「是誰?」男孩的面上充滿好奇,也有點害怕,但隨即放下心來,無論怎樣,他還是他的西弗。

        「你的父親和他的朋友。」他啐了一口,控制不了臉孔的扭曲。

        哈利完全相信男人說的話真的,因為他從沒有跟他說謊。

        「為什麼?」他無法控制的顫抖著身體,無法想像完全沒有印象的父親,他認為無比美好的父親,為了保護他而死的父親。

        「純粹的性格不合,後來有幾個魯莽笨蛋開了個惡劣的玩笑——我想我有生之年也不會原諒他們的作為。」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把他圈住抱緊,手臂主人的聲音平靜地響起。「也許他是一個好父親,但在其他方面,他的表現不怎麼樣。」

        「那西弗…恨哈利嗎?」電光火石間,男孩腦中閃過幾雙眼睛——有幾次,男人就是在黑暗中,用那種目光看著自己。眼淚在眼眶轉著,他咬著牙不讓它落下。

        「當然,因為你實在太像你父親了,有時會想到以前的事。」男人看見男孩忍哭的臉後便繼續說下去,嘴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但更多的是…呃,你知道,光是恨你的話我不會這樣...」

        「嗯。」哈利松了口氣,用力眨眼把多餘的水份逼回去。不想在這個話題多作停留,他便說起自己今天到對角巷的其他感想。

        在晚上,除了學習外他們偶爾會像剛才一樣,作一些討論,說的東西都不固定,多數是男孩想問什麼,男人就跟他說什麼。

        家庭…父母…名氣…金錢…學習…工作…無論看起來多麼深奧,只要哈利想知道,斯內普總會儘量解釋(只要當時他有足夠耐心的話)。

        「哈利…學校不比家裡,別人會因為你小時候的經歷而對你另眼相看,別為此而驕傲,也不要因此感到壓力,知道嗎?」歎氣,魔藥學教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說到,「記住,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不要被其他人左右你的想法。」

        其實斯內普在哈利懂得什麼叫名氣和公眾人物後就已經向哈利說出他的身世,的確,有一陣子男孩感到很得意,但看到預言家日報上對其他名人亂來的新聞報導後便得意不起來了,而且開始學習怎樣不引起別人注意。

        「我知道了,西弗…」靠在男人的胸口,男孩打了個呵欠含糊地回應著,就這樣睡著了。

        輕手輕腳的抱起男孩回房,斯內普感到有些悵然若失,想不到當日的小小嬰孩這麼快就長大,而且還要去上學了…

        躺在床上,魔藥學教授這些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真的老了。

        苦笑,翻身睡去。



      四、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很快,便到開學那天了。

        斯內普和哈利很早便醒來,他們一向有早起的習慣。

        莊園的早上一向安靜,斯內普和哈利都不是多話的人,他們只會在用餐時慢慢地說一些日常小事,雖然今天很特別。

        「都收拾好了嗎?」年長巫師問,順手拿起咖啡輕輕吹著。

        「好了。」忙著把吐司塞進嘴裡,他含含糊糊的回答,伸手向對方要咖啡。

        斯內普把自己的咖啡斟一點到哈利的牛奶中,「待會我送你去乘火車。」

        「你不是要回校了嗎?」撅著嘴拿起牛奶咖啡喝了一口,哈利抬眼問,綠眸中充滿著欣喜之色。

        「下午才有事做,不用這麼早回去。」咳了一聲,年長者急忙又拿起咖啡呷了口。

        「太好了!」男孩歡呼。

        「反正你到學校後都會看到我,」斯內普嘴中低聲咕噥著,「不是嗎?」

        「那是不同的。」他柔聲說。

        魔藥學教授微笑,揉亂男孩本來已不太整齊的頭髮,「是時候換衣服走了。」


      * * * 


        王十字車站一向都擠滿人群,哈利有點不能適應的皺眉,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到了九又四分三月臺會好些吧。』他想,然後在一個麻瓜旅行團像野牛般沖過來之前跟著斯內普通過路障。

        魔法界中的火車站也同樣多人,堆滿了學生和送行的巫師,好不熱鬧。

        一堆全是紅發的人吸引了男孩的注意,那好像是一家人,為首的胖女人在忙亂地打點著孩子的行李,黑髮男孩暗中數一數,有四個主要的大行李箱,即是除了看起來最小的那個女孩外其他人都上霍格華茲?

        「弗雷喬治!怎麼你們又把那種東西塞進行李?」她喘著氣說,扯出一個裝著會咬人的夾子的小布袋,「快給我丟掉!還記得昨晚你們把金妮嚇壞了…」

        「噢,媽,別生氣啦。」其中一個男孩說,安撫性的接過小布袋。他的兄弟則合作無間的為母親順順氣,「那是李.喬丹托我們買的…」

        「聽著!如果今年我再收到霍格華茲的家長信,說你們把一個看不順眼的學生的鼻子弄去了還是…什麼的,就給我走著瞧!」

        「媽!那是意外啦…是他的鼻子自己掉下來了…」

        「因為他不小心動了…」

        然後哈利看見其中一個穿著恤衫牛仔褲的男孩瞪著斯內普,好像見到什麼怪物似的,他忍不住好笑。

        穿著西裝的男人替黑髮男孩把行李搬上包廂。

        「待會見。」吻了一下年長者的嘴角,哈利笑著鑽進包廂。

        「嗯。」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斯內普轉身緩步走出車站。

        望著黑色人影慢慢走遠,漸漸在人群中消失不見,黑髮男孩才坐回座位上。

        他檢查了一下海德薇,以及自己的行李箱是不是已經安放妥當,然後才好奇地探視四周。

        哈利趁火車上還沒太多人時轉了一圈,遠距離看著人們分別的場景,又探頭看看級長專用包廂是什麼樣子。

        直到表示火車將出發的汽笛聲響起後,他才跑回自己剛才待著的包廂坐好。

        站在車邊的學生紛紛跟親人道別,隨即跳上火車,把身體探出跟家人揮手。

        火車慢慢地開始前移,速度漸漸加快,火車站很快便變成一個小黑點,再被鄉野景色取代。

        包廂的門突然被人打開,哈利認得那是他剛才看見的紅發男孩。

        「你好。」他說,「我可以坐下嗎?其他包廂沒有位了。」

        哈利點頭,起身幫忙把那男孩的行李箱搬進來。

        「謝謝…」那男孩用手袖擦了擦滿布雀斑的臉孔,然後再擦擦手,伸出。「我叫羅恩.韋斯萊。」

        哈利眨了眨碧綠的眼睛,好一會兒才想起那是一種友好的表示,「哈利.波特。」

        紅發男孩的手愕然地跌下,現在輪到眼鏡男孩尷尬地把手舉在半空了。

        「想不到原來是你!」他用祟拜的語氣說,雙眼掃向哈利的額頭。

        哈利硬著頭皮接受羅恩的打量。

        「啊、抱歉,我弟弟還不太懂事。」不知何時一個比他們年長幾年的男孩已踏進包廂,他已換上全黑的霍格華茲長袍,上面別著一個閃亮的「P」字徽章。

        「珀西!」羅恩的臉蛋變得像他的頭髮一樣紅,「我哪兒不懂事啊?」

        「盯著別人看很沒禮貌。」他指出。

        「要你管!」他粗魯地大喊,「我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不也是一雙眼睛兩隻耳朵一個鼻子,用得著大驚小怪嗎?」珀西不以為然地說,然後轉身向哈利伸出手。

        哈利急忙回握。

        「你好,我叫珀西.韋斯萊,是一個級長。」他得意洋洋地說,仿佛那是什麼大事。他的弟弟在他背後作了個嘔吐的表情。

        「喔?哦…」黑髮男孩看見後想笑,但礙于當事人在場,只好把笑聲吞回肚中,「…真是恭喜你了。」

        「謝謝你。」他高興地接受男孩的祝賀,有點沾沾自喜,然後轉頭望著自家小弟,「你剛才忘了拿午餐,害得我要過來跑一趟。」他手上拿著一個鼓鼓的盒子。

        羅恩咕噥了幾聲,接過那盒子。

        「拜託,以後別這麼大意。」他特意挺高胸膛,讓其他人看見那個閃亮的P字,「我現在回去級長專用包廂,羅恩。再見了,哈利。」

        「拜拜。」哈利說,看著門在自己面前關上。

        他轉頭面向羅恩,「那是你的大哥?看起來很優秀很自負。」

        紅發男孩從鼻子中哼了一聲,「何止自負,簡直是自大炫耀狂。」但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後立即變成洩氣的汽球,「但他有本錢可以炫耀。我是家中第六個去霍格華茲讀書的孩子,前面的人都成了我的榜樣——好像因為我們是兄弟所以我們會表現得一樣好似的。」

        「所以你感到壓力了。」哈利推論,然後忍不住好奇,「你的哥哥是怎樣的人?」

        「比爾,我的大哥…以前是男學生會主席,二哥查理曾是魁地奇隊長,」他沒精打釆地說,「現在珀西又成了級長,就連經常搗蛋的弗雷和喬治——他們是雙胞胎——成績也好得要命,跟在他們後面,好就是理所當然…普通就一定是你沒盡全力。」

        「但我卻想有幾個哥哥呢。」黑髮男孩想到自己的童年,那是多麼安靜而純粹,他覺得如果熱鬧些就好了。「家中經常只有我一個…」

        「但也不應該是五個吧?那太多了。」他大笑然後苦笑,「家中人太多,什麼都只能用別人剩下的,珀西不要的老鼠、查理用過的魔杖,比爾的長袍…沒一樣不是二三手的。」

        哈利不知怎回答,他的家一直都沒有五個以上的人…他家只有三個人,不,是兩個人和一隻家庭小精靈,所以他不知道有五個哥哥是怎樣的感覺,更不知整天用兄長傳下來的東西會有什麼感想。

        「親愛的,要買些食物作午餐嗎?」一個女巫推了部裝滿零食的手推車進來,解救了哈利的窘境。

        「不了,謝謝。」羅恩低下頭望著那紙盒,耳根倏地燒紅了,「我帶了午餐…」

        瑪雅雖然也給哈利準備了午飯,但他還是決定買些零食,到學校後好像沒賣了,想買要早。

        哈利花了幾個銀西可買了包柏蒂全口味豆和一些普通糖果(薄荷味和咖啡味)。

        「你不收集巫師卡嗎?」紅發男孩掃視一下同車剛買的食物,「我還以為你也喜歡。」

        「我很少吃巧克力…」他邊把糖果全塞進口袋邊說,然後考慮了一會兒,也買下幾包巧克力蛙。

        魔藥學教授一向不喜歡吃甜的東西,但為了顧及小孩的口味還是會讓瑪雅張羅一些不太甜的糕點,久而久之,哈利也養成了對甜食淺嘗即止的習慣。

        「哦,還真稀奇。」紅發男孩驚訝地說,在打開飯盒看到內容物後皺眉,「真是的,又是醃牛肉三文治…」

        「你不喜歡吃?」哈利問,他的餐盒就明顯地令人滿意多了,家庭小精靈精心為他準備了最合他口味的食物。

        「她總是忘了我討厭吃醃牛肉…」他忍不住抱怨一下,然後突然補充,「但也難怪她…畢竟家中有太多人要照顧了。」

        「也許我們可以交換一下。」哈利建議,「我從未嘗過其他人弄的家庭食物。」

        「但它們幹得要命。」羅恩尷尬地說,「你不會喜歡的。」

        「不吃過又怎知道呢?」黑髮男孩把自己的餐包塞到對方手中,然後伸手拿了一件三文治,「來嘛,再不吃會餓扁了。」

        哈利把三文治撕成一塊塊,沾些濃湯送進嘴中。

        「濃湯?」羅恩遲疑地拿起餐包咬一口,「你的家人還真是準備周到…」

        「因為家中只有我一個小孩嘛。」他吞下一口三文治,「瑪雅很少家事可做,只好在這些地方多花些時間心力…」

        兩個同年紀的小孩,在長時間的火車路程中相處在同一包廂中,還互相分享著餐盒,很自然的,他們會成為朋友。



      五、下雨了



        只是有種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你的朋友,只會成為你的敵人。

        他們剛吃完午餐打算來一杯南瓜汁時,包廂的門又被人打開了。

        「外面傳得鬧哄哄呢,說有名的哈利.波特就在這包廂中。」

        一個蒼白的金髮男孩優雅地踱進,身後跟著兩個傻呼呼的大塊頭,活像一對人猿護衛。

        哈利皺眉,認得他是在對角巷買東西那天遇見的傲慢男孩。

        「一定是珀西那個大嘴巴在到處現,」羅恩低聲抱怨,帶點抱歉的飛快瞥了黑髮友人一眼。

        「原來你就是哈利.波特?」他眯起眼睛,哈利覺得討厭他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想把那種不愉快壓下去。

        「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他高傲地假笑,「我剛才還看見帶大你的巫師一本正經的穿著麻瓜的衣服呢,又是一個像那群窮困的紅發小鬼的父親一樣的麻瓜迷?」

        這次論到羅恩被惹怒了,他緊抓著手不發一言,一張臉紅得像滴血。

        哈利覺得自己不該對他這麼客氣。

        「他可不是普通人呢,你知道後可不要吃驚到下巴都掉下來就好。」他試著模仿魔藥學教授發怒前的語氣,但不太成功。

        「我管他是誰,我爸爸可是校董會理事之一呢。」德拉科.瑪律福輕蔑地說,後面的跟班露出愚昧的祟拜笑容。

        「哼…」火車突然顛了一下,哈利忙著拯救差點掉下來的貓頭鷹籠,自然而然把後面那句話吞回肚去。

        「沒話說吧?我們走吧。」瑪律福傲慢地說,挺著胸膛走了出去,那兩個跟班臨出去時對他放送勝利的微笑,但無論哈利怎看都覺得那像兩只得到香蕉的人猿。

        黑髮男孩對他們怒目而視。

        「噢,算了。」過了一會兒,他說,跌回剛才坐著的座位。

        羅恩一臉疑惑地看著他,「我還以為收養你的人是麻瓜!」他驚歎,「我從沒見過一個巫師穿得那麼像麻瓜!!」

        「因為他那套整齊得要命的西裝嗎?」哈利露出微笑。

        「就是嘛…」羅恩不太好意思地搔頭。

        「羅恩!你剛才跟那瑪律福家的大少爺幹了一架嗎?」包廂的門突然又被打開,珀西的嗓音撲面而來。

        「哪有啊!」紅發男孩看起來不太高興,「只不過是跟他對上了,用說話幹了一架。」

        「只是這樣就好,我可不想看見我的弟弟在學校都未到就在跟同學吵架或者發生了什麼事。」他說,一本正經地擺出一副級長的架子,「不然我會很難做的。」

        羅恩抿著嘴瞪著他離去。

        哈利不知該對紅發友人說什麼,但不說什麼好像說不過去。

        「他一向是這樣的了,野心過大的傢伙。」反而是羅恩聳了聳肩,「成為魔法部長是他的野心,他怎會讓他那潔白無暇的背景加上哪怕是一小點的污點?」

        「喔。」哈利覺得有目標地上進還好理解,但做到像珀西那樣又好像有點過火…

        火車停下了。

        「一年級新生走這邊~~~~」一把破鑼似的聲音傳進車廂,讓人意識到現在是下車的時間了。「火車已經到站…」

        「走吧。」羅恩的嗓音驚醒了哈利的沉思。

        「嗯。」他輕笑著應了一聲,跟在紅發友人後面踏出車廂。

        剛踏出車廂,他們就看見那顯眼的目標——一個幾乎是普通成人三倍高、兩倍闊的男人,已經有好幾個一年級生不安地站在他身邊。

        他們慢慢地站到一個看起來很神經質的女孩身邊,哈利剛才還以為她緊張得輕喚梅林之名,但走近才知道她原來是在反復背誦一些符咒,好讓待會可以派上用場。

        「聽弗雷說我們得乘船過去呢,然後就是等待分類儀式…」羅恩輕聲告訴哈利,「喬治還說那是在全校面前進行,而且會很痛。」

        「他在開玩笑吧…」哈利吐出一句話,然後閉上嘴巴,他控制不了突如其來想嘔吐的感覺。

        早知就該先問問西弗那是怎麼的一回事。

        那女孩轉過頭來說,「我想,那大概是要我們在大庭廣眾下施魔法吧?」

        紅發男孩的喉嚨微弱地吐出幾聲呻吟。「天啊…我什麼都不會...」

        「我叫赫敏.格蘭傑,」她緊張地笑著,那對兔寶寶門牙露了出來,「我假期中已看完了所有課本呢,都很有趣…而我想那會在分類儀式中用得著吧?」

        羅恩露出駭然的表情。

        他們跟著大隊來到湖邊,那兒泊著好幾十艘小船。

        「來!四個人坐一艘。」那巨人站在一艘上,看見哈利後對他微笑。

        「你是哈利吧。」他和藹地說,像甲蟲般的雙眼看著男孩,「我叫魯霸.海格,你真的很像你的父親…只有眼睛像媽媽。」

        男孩哀傷地微笑,想起唯一一張照片中,父母的面容。

        「生活過得好嗎?」他問,順手抓起兩個不敢跳進小船的一年級生放了上去。

        「很好,謝謝。」哈利回答,心中暗暗疑惑為什麼他面上會有擔憂之色?

        他踏上小船,坐在一個圓臉男孩身邊,對面是剛才那個褐發女孩,而羅恩坐在她的身邊,看起來不是太高興。

        「你是哈利.波特?」她好奇地審視著男孩,不同于剛才羅恩的注視,像是在端詳一件史料似的,不會令人太窘困的感覺,但也不令人喜歡。

        「嗯。」既然沒對自己有多大影響,他也就沒多理會,反而細細觀賞四周的景色。

        湖面的表面很平靜,實質上其實湖中充滿暗湧,聽說下面住了人魚,還有水怪等的奇異動物。

        而城堡就在湖的另一邊,轟立在山崖上,看起來莊嚴宏偉。

        「低頭。」小船很快便駛進城堡下方,他們低頭避過那些向下垂的蔓藤,進入隱密無比的水道,在黑暗中緩緩順流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前面慢慢出現一絲火光,哈利隱約看見遠方有一個地下港口,然後被隔壁的男孩嚇了一跳。

        「吹寶…吹寶…你跳到哪兒去啊?」他突然帶著哭音低呼。

        「待會幫你找一找,好嗎?」海格的聲音在前方響起,那男孩才漸漸收住哭聲。

        船微微一震,黑髮男孩知道大概是靠岸了。果然,海格離開小船,執起石壁上的火把。

        他讓一年級們全站到石地上,然後逐一檢查小船,在某艘小般中揪出那圓臉男孩的蟾蜍。(「吹寶!」他高興地喊。)

        跌跌撞撞的穿過隧道,一年級們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草地上,城堡就近在眼前。

        海格上前在大門上敲了三下,所有的學生都在摒息等待…



      六、打雷,但種子仍安全地躺著



        一個看起來很嚴肅的女巫打開了門。

        「海格,」她說,身體站得非常筆直,「一年級生全都在這兒嗎?」

        巨人用手指數了數,「等一下,少了一個。」他走回地道,把那圓臉男孩帶出來。「現在齊了,麥格教授。」

        她點頭,然後把一年級生趕成兩行,領他們走進一個小房間。

        「你們在這兒待著。」她說,然後走了出去。

        沒多久,待在房間中的學生們便在竊竊私語起來,不久後的分類儀式成為他們的主要話題。

        「你打算到哪個學院?」那圓臉男孩擔憂地問,「如果我不分到格蘭芬多奶奶就會很傷心的,她大概會認為我辱沒隆巴頓的家聲…」

        「我打聽過了,大多數人說格蘭芬多最好。」赫敏熱心地說,但手也緊張地絞在一起。「而你一定能進去的。」她鼓勵。

        「只要不是赫夫帕夫就好…聽說那兒專收笨蛋。」奈威重重歎氣,臉上滿布不安,「我奶奶希望我能重振家威呢…我不能令她失望。」

        「就算進赫夫帕夫也好過進斯萊哲林呢…」羅恩嚴肅地說。(另一頭的瑪律福剛好在大聲宣揚他整個家族都是斯萊哲林。)

        「為什麼?」哈利心中嚇了一跳。

        「因為很多黑巫師都從斯萊哲林出來…」褐發女孩低聲說,「剛才那個級長告訴我的…」

        黑髮男孩久久沒有回答。

        「哈利?」紅發男孩奇怪地問,在看到黑髮友人面上有著不敢苟同之色時。

        「但是斯萊哲林也不全都是壞人吧?」他抿著嘴說,「西弗也是斯萊哲林,但他對我很好,我也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好。」

        「西弗是誰?」女孩懷疑地問。

        「我的監護人。」他回答。

        「喔。」羅恩聳肩,斜眼看了看還在吹噓自己懂得多少魔法的金髮男孩,「不過我還是認為斯萊哲林比較…」

        突如其來的開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討論。

        「大家跟我來!」剛才那個嚴肅的女巫拿著一張板凳、腋下夾著一頂又髒又舊、充滿補丁的巫師帽。

        一年級們都惶恐不安地跟在後面。

        他們走回入口大廳,穿過另一道大門,到達大廳。

        雖然哈利曾經聽西弗說過霍格華茲的壯麗景觀,但他的想像居然不比現實誇張——起碼就大廳來說,哈利的想像力還是相當貧乏的。

        天花板上有數不清的蠟燭浮在半空,他甚至可以看見那有著兩三點星光的夜空在慈愛地俯視他,他微笑,當他瞥見教師桌上兇惡的魔藥學教授面無表情的發呆時,這在某種程度上多少安撫了他的不安。

        麥格教授把板凳放在一年級的面前,再把那帽子放在上面。

        在餐廳中的所有人都盯著那頂毫不起眼的舊帽子,後者的邊緣突然裂開一條縫子,唱起歌來。

        「噢…你們別看我又舊又髒…」

        哈利沒留意帽子在唱什麼,只是偷偷地用眼角瞄了教師桌的方向一次又一次,直到看見魔藥學教授鼓勵的眼神才定下心來。

        「所以我們只要戴上那帽子就好,」羅恩低聲抱怨,「我待會一定要宰了弗雷他們,他們兩人說的我們好像得跟巨人摔角似的。」

        哈利忍不住大笑出聲,其他人驚奇地望著他。

        「噢,抱歉。」他咕噥著說,這就是心情緊張後突然變得輕鬆然後聽到好笑的話的後果。

        結果他進了格蘭芬多,其實他對於分類帽沒把他分到跟西弗一樣的學院有點失望,但——說真的,要他跟那個瑪律福在同一生活空間共處七年的話還不如乾脆地把他殺死。

        黑髮男孩心想,拍著手歡迎羅恩來到紅色學院的餐桌。

        「朋友,做得不錯嘛。」他說,試圖抹去紅發男孩發綠的臉色。

        「我覺得自己快要吐了。」羅恩虛脫地跌坐到哈利隔壁的位子,先後承受哥哥們的猛力拍打。

        哈利咧嘴而笑,韋斯萊雙胞胎還誇張地作勢向他們的小弟獻吻呢。

        這時校長站了起來清了清喉嚨,整個大廳都靜了下來。

        黑髮男孩專注地望著年長巫師的方向,終年一身黑的教授坐在鄧不利多校長——西弗形容為面慈心毒、滿腹奸詐的老不死——的隔壁。

        他看見年長者眼中的微笑,自己也忍不住微微彎起嘴角。

        「歡迎各位回到霍格華茲。我今年要說的話是:蠢蛋!哭!渣渣!扭!謝謝大家。」

        哈利茫然地拍掌,他發覺那威嚴慈愛的外表不符合老人的言論,而開始覺得西弗在家中稱呼校長為『老瘋顛』是有一定道理…

        桌上金光閃閃的空盤子在一瞬間裝滿食物,眾人在看見校長坐下後便老實不客氣的開始吃東西,他們都餓壞了。

        緩衝了饑餓感後,學生們都有默契的把用餐速度放慢,閒話家常起來。

        「我的爸爸在魔法部上班的呢…麻瓜用品濫用局,工作量大,不過我爸好像很陶醉…」羅恩對著新相識的一群一年級說。

        「我是給奶奶帶大的…」奈威,那個超級膽小的男孩小聲地說。

        「你呢?哈利。」西莫問,大家都好奇地望著他。

        「我?我四歲前都是西弗一手一腳帶的呢…」眨著碧綠的眼睛,他說,微笑著低頭戳著牛排,「後來…我到了可交給家庭小精靈照顧的年紀時,他便出去找工作。」

        「他是做什麼工作的?」紅發男孩好奇地問,「是麻瓜首相聯絡室的人員?」顯然他對那身打扮印象深刻。

        「不不,他是在這兒教書。」四周的環境太吵了,哈利只好用喊的來回答,「他叫西弗勒斯.斯內普!」

        突然間哈利身邊的人都變得鴉雀無聲,然後像突然拋下一顆炸彈,四周都傳來刀叉掉下的鏗鏘聲、人們的咳嗽聲。

        大廳上的其他人都望了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珀西推開吃到一半的餐盤,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制服黑袍上的「P」亮得刺眼,「請讓開…我是級長…」

        黑髮男孩聳肩,「沒什麼,我告訴他們我是被西弗勒斯.斯內普帶大而已…他真的很疼我的喔。」他再一次向同學們強調。

        珀西像被石化了一樣站在當地。

        刀叉掉下的鏗鏘聲、人們的咳嗽聲再度響起。

        肇事者無辜地看著弗雷把南瓜汁噴到李.喬丹身上,然後幸災樂禍的看著另一張桌子遠處的金髮男孩被那兩個跟班——克拉布和高爾——噴到一頭一臉都是羅宋湯。

        所有的人——除了白髮老校長和魔藥學教授本人——都呆滯地互望著,被剛才男孩的話嚇到連話都說不出了。

        「你在說笑吧。」領教過斯內普的課堂的喬治虛弱地說。

        「老天,你不就每天都被虐待?」喬治低聲說,以同情的目光望著男孩。

        「才不是呢。」哈利又一次強調,「西弗對我很好的,怎麼你們不信?」

        眾人皆回以懷疑之色。

        校長響亮地咳了聲,把眾人從驚慌狀態拉出來。

        「大家…是不是吃飽了?」他指著桌上快要冷掉的食物微笑。

        人們尷尬地再次拿起掉下的刀叉繼續進食,只是雙眼不停地在兩者之間遊移。

        「那…他對你怎樣?」久聞斯內普之可怕的紅發男孩好奇地問,沒親身經歷過魔藥學教授可怕的他沒受到太強的衝擊,所以他還能若無其事的繼續享受美食,不像其他人吃得味如嚼蠟。

        「嗯…他總是很有耐性的照顧我…」黑髮男孩想了一下,「比方說教我讀書就很有耐性…」

        眾人口中的食物飲品又一次噴了出來。

        「天啊,哈利,你不是說笑吧?」弗雷喃喃地說。「他上課時大吼動怒的頻率是五分鐘一次。」


      * * *


        「聽你的描述我永述不會把帶大你的人跟斯內普想在一起…」當他們氣喘喘地爬上樓梯時,羅恩說。「聽弗雷和喬治形容,他應該跟一隻惹人討厭的暴躁黑蝙蝠差不多…」

        「也許在課堂上他真是如此也不一定…」黑髮男孩揉著眼答,他還是不太習慣戴眼鏡,通常在家中他都是持續服用視力矯正魔藥的,但上學之前西弗沒有替他熬這種藥了,他說他該習慣眼鏡。

        城堡的通道好像沒有盡頭的,他們舉起像鉛塊一樣重的雙眼,跟在珀西身後向宿舍進發。爬過一層又一層樓梯,走過一扇又一扇的門之後,他們終於在一幅胖女士的畫像前停下。

        「龍渣。」他說。

        「對極了。」她睡眼朦朧地說,移開露出一個洞。

        格蘭芬多交誼廳與斯內普形容的斯萊哲林交誼廳非常不同。它的主要佈置顏色是明亮的紅,所有東西都像在爐火下燃燒似的,比起斯萊哲林陰冷纖細的貴族式優雅,他覺得自己比較喜歡這個地方,舒適、令人放鬆。

        當然,他最喜歡的還是自己的家。

        珀西帶著他們上樓梯,到達寢室,哈利被分到最頂層,他還未來得及跟室友們道晚安就已經倒在床上睡了。

        然而哈利睡得並不太安穩,也許這樣說是保守了些,他做噩夢了,那長久以來在他床邊窺待著的夢魘再度來襲。

        綠色的閃光,不知為何給他驚恐的感覺。

        還有絕望和痛苦。

        四周一片靜默。

        身體漸漸變得冰冷。

        他失去了一切。

        他開始尖叫。

        然而他沒有尖叫。

        他醒來發現自己虛軟地躺在床上,像跑了幾十公里似的,全身都是汗。

        粗重地喘息著,他坐起身來,望向床頭的時鐘,但他看不清鐘面,過了一會他才意識到自己得拿眼鏡。

        十二時五十三分。他此時唯一的念頭便是遵從自小養成的習慣,拖著被子下床去尋找西弗。



      七、但其他人不信



        一時正,哈利戴著眼鏡穿過一條又一條走廊,他的腳步沒有遲疑,家中的霍格華茲城堡模型他研究多時,那是西弗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之一,目的是讓他瞭解一所魔法學校的運作。

        所以他在以前學到的現在也派上用場。

        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向地窖。

        所幸的是沒人會沒想到一開學便會有人溜下床來,男孩才不會被巡視的城堡管理員及其寵物、或者血腥男爵等等的幽靈抓個正著。

        男孩輕輕地敲了敲魔藥學教授的辦公室的門,據他所瞭解年長者並不是什麼早睡的生物,他每天只睡五小時。

        「哈利?」斯內普本來帶著一臉不耐開門,但看見敲門人是本應好端端躺在宿舍床上的黑髮男孩時變得略帶驚訝,不過察覺到男孩居然拖著被子走過來後便立即了然於心。

        小小的男孩從魔藥學教授的臉上看到這一連串的變化,儘管其他人同時在場的話只會看到一張面無表情的晚娘臉。

        「做噩夢了?」他問,帶著歎息。

        「嗯。」幾不可覺的點頭,男孩眯起眼阻止害怕的淚水流下,這個夢魘跟著很久了,一直等待著空隙撲向他。

        沒有說話,年長者只是一如他以往所作的,彎腰把哈利帶進懷中輕擁,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

        房門被輕輕的關上。

        男孩感到熟悉的安慰在耳邊響起,皮膚感到的是令人懷念的溫暖,藥香充斥鼻端,他感到緊繃的神經鬆馳下來,而疲倦在哭泣後又漸漸爬上他的眼皮…

        魔藥學教授小心地抱起男孩,穿過辦公室後的暗門回到寢室。

        把睡著了的男孩放在簡樸到無趣的床上,斯內普斜斜地躺在他身邊,像往日一樣,把學生功課搬到寢室批改。

        瞥見男孩猶有淚痕的睡顏,他不自覺的把時間追溯回十年前,自己剛心不甘情不願的從校長手上接下這個孤兒時,那時自己還是個憎恨小孩的人,只想遠離這個禍害愈遠愈好。

        然而小哈利看不見人的話便會發出淒厲的哭聲。這逼使他一定得待在他身邊,凝視無憂的微笑再度爬上那張小臉。

        但他總會想起那張沾滿淚水的扭曲面孔,究竟是什麼噩夢可以令一個未懂世事的小孩本能地感到驚懼?

        到好幾年後,他變得喜歡這個小小孩子時,他才從那張小嘴中挖出一點關於噩夢的內容。

        索命咒發出的綠光,驟然失去母親體溫的寒冷,都深深印在小哈利的潛意識中。

        他愛粘人,大概便是因為這個緣故。

        不過…他不可能永遠粘著自己吧?年長者輕歎,這不是一個好習慣,是時候讓他學習自立了。

        手輕輕的撫上男孩的五官,也許是習慣了他的存在,斯內普發現自己居然不想放那男孩學飛…

        深深歎息在寂靜的夜輕輕響起…


      * * *


        「哈利,你還真早啊。」羅恩看著坐在餐桌上快吃完早餐的黑髮友人說,然後坐到他身邊。

        「早啊。」哈利說,低頭拿起另一件三文治,「因為在家中習慣了早起嘛。」

        「你多早醒了?」他打了個呵欠問,隨手拿起吐司塞進口中。

        「差不多六時吧。」他想了想,輕聲回答。

        羅恩露出驚駭的表情,男孩格格輕笑著。

        「當你習慣了就改不掉的。」他表示,自然而然的想起今早在魔藥學教授懷中醒來的幸福感,如果可以的話,他才不要回到那張舒適但冰冷的床上去呢。

        「怎麼你的臉紅紅的?是不是發燒了?」哈利回過神來,看到友人擔心的臉。

        他定一定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臉紅,自己每次睡醒看到的東西不都是一樣的嗎?

        「我沒事啦。」男孩沒有發現自己的臉在看見魔藥學教授時變得更紅了。

        西弗他看起來…很強勢,不同于家中流露出的氣質,這就是欺負學生應有的樣子?他想,然後小心地拿起咖啡牛奶小口啜飲著。

        黑衣教授正在對桌上熱騰騰的千層塔皺眉,那對他來說太甜膩了。

        「待會兒是魔藥課呢。」羅恩說,瞥了教師桌的方向一眼,「聽說他…噢。」他像想起什麼似的忽然住口。

        「沒關係,」哈利把視線轉回自己的友人,咧嘴而笑,「他的確是個大混蛋,這是不容懷疑的…」在課堂上。他心中加了一句。

        也許此刻他沒注意到,但當他在許多年後回想起,便會察覺那是某種感情悄悄地開始發芽的一剎那…


      * * *


        除了第一天的惡夢外,哈利的校園生活總的來說令人滿意。

        他覺得所有課程都可以輕鬆上手,而這應該歸功於他幼年家庭生活中的活動學習。

        原先所有人都不認為這個喜歡以言語和勞動服務折磨學生的魔藥學教授會是個稱職的保父,但事實證明他們錯了。

        男孩的表現出乎意料的優秀,而且對自己的監護人喜愛有加。

        他們跌了一地的眼鏡。

        斯內普顯然思慮周詳,小心地顧及了趣味、學習和成長。如果他肯把這方面作出的努力運用在學生身上,也許學生們就不會這麼怕他。

        之後他們改而認為魔藥學教授會對自己養了十年有多的小孩偏心,就像他對自家學院的態度一樣,不過他們又一次看錯了。

        他並沒有因那人是自己養大的小孩而在課堂上對他的表現較為寬容,不過倒奇怪地對某金髮斯萊哲林偏心,讓他在魔藥課中恍如置身地獄。(其實,只是跟其他學院的學生一樣啦~~:))

        「西弗,你是個偏心鬼。」男孩咯咯輕笑著,趴在魔藥學教授的背上,把頭湊上前愉快地看著某金髮同學的卷子上被寫上又一個「E」。

        他把手伸向下一張羊皮紙,回以冷笑,「誰說不是。」不過可能對不起某人就是啦…

        哈利從來不把那森冷的笑容當成一回事,他興致勃勃地看著自己的功課躺在魔藥學教授的手下批改著。

        「對學生公平些好嗎?」他想到了可憐的奈威,還有剛才這圓臉男孩的功課上大大的「D,重做」字樣,他覺得那份功課其實寫得還可以——也許魔藥的分量離譜了些,但不應受到這樣嚴酷的對待的。

        「不要,這是我的惡劣嗜好。」他邪惡地笑,顯得合適而滑稽。

        「真是的…」男孩嘴中嘀咕著,微笑爬上了他的嘴角。

        哈利喜歡在晚上打擾斯內普。他總是在自己的床上淺眠一會,然後在深夜穿上隱形斗篷潛進年長者的寢室,纏著他直到熄燈睡覺為止。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已經觸犯校規了,但那又如何?他不覺得校規是一切,或者說,他的觀念中,規定當然是訂來打破的。

        而更何況,西弗也沒有阻止他這樣做。

        「你是時候睡了。」年長者說,轉身把男孩抱上膝蓋。「睡這麼少,明天上課你給我小心點。」他警告。

        斯內普知道自己縱容哈利留在自己房間過夜有違教師原則,但每次看見那雙翡翠眼睛專注地看著他,拒絕的話便說不出口。

        而且他的內心深處暗暗地歡迎男孩的到來,這樣他知道自己仍然是被需要的,男孩離不開自己,至少直到現在還是。

        ……很像自私父母的想法,但誰說他不自私?

        微微露出自嘲的微笑,他輕輕給了男孩一個晚安吻,叫男孩先到床上躺著,他整理好改好的羊皮紙隨後便來。

        哈利像做夢似的飄到隔壁的寢室,那是斯內普第一次主動去向男孩表示親昵,他感到有種不真實感,年長者以前從不這樣做的。

        他感到非常高興,把頭埋進枕頭中偷偷地笑。一會兒後,隔壁的床褥突然微微下陷,男孩感到自己被輕輕翻了個身。

        魔藥學教授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想把自己悶死?」輕柔如綢緞般的聲音響起,哈利扁著嘴回望著。

        「才不是呢!」他調整一下位置,把頭舒服地枕好,「只是在想…」

        「在想什麼?」斯內普邊輕拍著對方的背脊邊問。

        並沒有回答年長者的問題,哈利早已沉沉睡去…



      八、汙雲蓋頂,暴雨



        他們的生活如往常一樣安穩平靜,然而男孩移到一個集體生活的地方後還是會有所變化。

        哈利交了兩位好朋友,在校園可以經常看見他們三個待在一起溫習、聊天、嘻鬧。他的重心不再以書本和魔藥學教授為主。

        而且還學會意氣相爭——斯內普不禁感慨地歎氣,一個格蘭芬多果然需要一個斯萊哲林作為死對頭,反之亦然。

        在格蘭芬多和斯萊哲林合上的魔藥課,哈利和瑪律福不幸地在抽籤中成為鄰座,結果每堂的魔藥課,都可以看到他們互瞪和用言語攻擊諷刺。

        想到這兒斯內普忍不住用手輕輕揉著額頭,身為斯萊哲林學院導師和哈利監護人的他立場比較尷尬,對此情況他只好視而不見的上課,免得被誰誰誰說他偏幫哈利,或者讓哈利對他站出來替瑪律福說話而惱了他。

        其實放任男孩自己對付討厭的同學,也是一種縱容吧?

        不不不,是他長大了,得自行處理自己的事。

        搖頭,他拿著課本站起,大踏步的走出辦公室,去上一星期兩次、每次都簡直是一場災難的雙堂魔藥課。

        「今次是要調…這個。」他寫了一個長長的魔藥名字,轉身敲了敲黑板低聲說,滿意地看見全班因為他不懷好意的動作而抖了抖。

        安靜無聲地,學生們小心地架起大釜和把要用的藥材攤在桌上,只是在講臺前的那一桌氣氛特別緊繃。

        魔藥學教授裝作什麼都看不見的走過,到後面嚇唬隆巴頓,看到那圓臉男孩由頭抖到腳趾總會令他心生滿足。那還真是個變態的嗜好。

        課堂上一切都還算順利,起碼沒有出啥大亂子(奈威燒破了第六個鉗鍋已被視為常規)。

        他來來回回的巡視著,帶著兇狠的笑容,看著學生們惶恐不安的樣子,他覺得非常愉快。

        如果下課前沒事發生的話。

        在課堂的最後,他們照例要測試一下自己的魔藥,而今天調的是複雜麻煩的生髮水,所以他讓每一個學生都試喝一小口自己的魔藥。

        學生們都好笑地看著同學們的頭髮長了好幾寸,芭蒂的劉海現在碰到了下巴,活像一隻報喪女妖,而男孩們一個個都變了瘋姊妹似的,只差身上的長袍還完好無缺。

        但——平日上課表現良好的瑪律福今次不知為什麼調出了一種會讓人全身長毛的魔藥,現在他看起來活像一頭人猿,其他學生低聲嘲笑、竊竊私語的開玩笑。

        金髮男孩那張蒼白的臉立即變得通紅,斯內普吼了幾聲要他們安靜地待在課室,而自己則把那自尊心受創的學生趕在下課前送到醫院廂房。

        通過走廊的期間,他轉頭瞥見金髮男孩忍著不讓憤恨露出來的扭曲面孔,他的表情在長毛之下隱逸不見。

        稍為推想一下,魔藥學教授大概知道這是什麼的一回事。

        把瑪律福交給龐苪夫人後,他大踏步走回課室,在地窖門外聽見譏笑聲,而斯萊哲林們沒有說話,緊繃空氣中充滿著奇妙的平衡。

        斯內普猛地打開了門,剛好看見哈利突然住嘴,他知道自己的推測大概跟事實相去不遠。

        下課的鐘聲響起。

        「哈利,你給我留下。」他對黑髮男孩說,男孩的朋友們投以一個擔心的注視。魔藥學教授陰沉地笑,向他們露出森森白牙,他們縮了一下。難道他會對自家小孩怎樣嗎?他冷哼著目送他們逃難似的離去。

        哈利大大方方的站在那兒,沒有避開年長者的視線,也沒有試圖解釋,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

        斯內普感到有點頭痛,他向來不是一個好榜樣,怎樣跟一個十一歲的男孩說明為什麼他認為那樣做不妥當呢?

        「哈利…你在瑪律福的大釜放了什麼?」他決定先丟開最大的困難,先迭起手臂看著黑髮男孩問。他也想知道這個的答案。

        男孩露出一絲微笑,「是韋斯萊雙胞胎送給我的小禮物。」

        「這樣做過火了。」魔藥學教授評論,他很少會用罵來管教男孩。

        「為什麼?」挑戰的眼睛在眨呀眨。

        「嗯…」一時間他也未想到啥充足的好理由,「因為我認為這種做法不妥。」

        「但韋斯萊雙胞胎經常這樣做。」男孩申辯著,「而且,要達到目的的話,為什麼說某些手段不能用呢?」

        「斯萊哲林的看法。為什麼你會是個小格蘭芬多?」他假笑。

        「大概只有天和分類帽知道。」哈利咧嘴而笑,然後認真地問著,「為什麼不能做?」

        「確切我不是對你這樣的做法有意見,他怎樣都不關我事。」充足的時間容許他想得清晰些,他終於想到他為什麼不能忍受剛才的場面,「但讓他當眾出醜是不妥當的。」

        「但那令我愉快。」那雙綠眸挑戰似的凝視他,『你不是也經常羞辱學生以取樂嗎?』那像眼透露出這樣的訊息。

        「除了取樂外,以毒舌和刻薄面對學生會令他們乖乖聽話。」他假笑,「調製魔藥過程對他們來說太無趣了,我得鎮住他們。」

        「哼。」明顯的不相信。

        「我不希望你在一時意氣用事下作出什麼蠢事。」他皺眉,腦中閃過一個個似曾相識的面孔,一段令人厭惡的記憶。「惡作劇的手段你大可以再用,但不要淪落到糾眾取笑這種低層次的不文明做法,我不願看見你倒退回幾歲時的思考方式。」他盡力要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有理智,但他發覺其中還是有不少屬於以前的義憤。

        「我才沒有降低自己的格調。」那雙倔強的綠眸提醒他那人已經死了。

        「但你當著全班學生面前的羞辱他,那太得意忘形了。」他把語氣放柔,「試想想,如果換著你在剛才的狀況,你會有何感想?」

        哈利語窒。

        「我希望你不會濫用自己學到的東西,」斯內普深吸一口氣,用力把以前的事一腳踢開,「而你其實可以做得更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做法,不要讓情緒完全蒙蔽雙眼。」

        「我已經夠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哈利咕噥,不太服氣的說,不過斯內普知道他已經把話聽進去。

        「十一歲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他揶揄,「而且誰到現在還不自己一個人睡?」

        「但我現在已經懂這個。」他的雙眼閃爍著淘氣的目光,在年長者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拉下他的頭飛快地在那薄唇上吻了下。

        「你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嗎?」斯內普直起身,他掩著嘴,不能控制血液往上湧。

        「我看見時弗雷說那是跟自己喜歡的人做的。」男孩慧黠地說。

        「你不應該吻一個男的。」他試圖說明。「那不是對家人做的事。」

        「但弗雷經常吻喬治的嘴,他們又是男的又是家人。」男孩不當一回事的回答。

        魔藥學教授暗暗咀咒那對天殺的雙胞胎。

        「我最喜歡西弗了!」他認真地笑,魔藥學教授嘗試打散心中的騷動。那是不應存在的。「所以我要…跟你接吻?」

        理智在思想中凝固,斯內普不懂怎樣回應,他只是站在那兒,望著跟自己相處了十年有多的男孩像往常一樣粘到自己身上。

        沒錯,此刻他的心情仍然平和,但那感覺已經有微妙的改變,而且永遠不會回到以前了。



      九、種子突然發芽,他吃驚



        哈利並不知道他剛才的行動帶給年長者多大的震撼,他賴在對方身上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出去。

        「哈利!你沒事吧?」羅恩和赫敏焦急地在門口等著他,他的心底流過一陣暖意,他們是關心他的好朋友。

        不是其他那些怕了西弗名頭而對他阿諛奉承或保持距離的學生。

        「哪會有什麼事呢。」他微笑,心中還在想著剛才吻魔藥學教授時唇上的觸感,那微涼的感覺一直在腦中徘徊不去。

        「既然你沒事的話,那好,我們去吃飯。」羅恩輕鬆地表示,赫敏不能苟同的瞪了一眼同伴,看起來她覺得對方除了吃外腦子不會裝其他東西。

        「腦子只想到吃的笨蛋…」

        「什麼?你才是終年背著一大袋書的驢子...」

        黑髮男孩帶著有趣地笑容看著他們爭爭吵吵,暗中為自己還不能自在地加入談話而惋惜。

        他感到自己不能完全融入朋友們之間,不知何故,就算他們一起暢懷歡笑著,心中仍有一部分在冷眼旁觀。

        啪噠啪噠的腳步聲在他們腳下響起,而自己走在他們身邊,但悄然無聲。

        男孩並不沉默寡言,相反,他可以說是健談的,但他發覺自己跟他們除了學校、功課和家庭外好像沒有其他話題了。

        這跟他想像中的朋友不一樣,但無論怎樣,跟朋友們在一起他應該感到輕鬆愉快的。

        而他不是不輕鬆愉快的。

        不過他比較喜歡蜷縮在那溫暖的懷中,望著白雪在窗外慢慢飄落,或者讓微風拂過自己的面頰。

        他喜歡待在家中。

        他喜歡跟西弗待在一起。

        他並不是不喜歡群體生活,只是忍受不了不能跟西弗長期待在一起。

        這不是習慣的問題,而是…他的需要。

        他們走進餐廳,哈利下意識的抬頭,為看不見魔藥學教授坐在教師桌而失望。

        也是,他們離開時他還待在教室中。

        他歎氣,跟友人們一起坐下用餐…

        斯內普一直沒有出現。


        那天晚上,男孩比平日早就溜到地窖。

        「怎麼你今天這麼早?」聽到開門聲,坐在椅上用力把不知什麼搗成粉的魔藥學教授停下手,轉頭望著每夜的訪客,順便抹了把頭上的汗水。

        「你怎麼今天沒出來吃晚飯?」哈利對年長者的問題恍若未聞,他拋下脫下來的隱色斗篷,撲上對方的背脊。

        「我在為瑪律福先生調製緩和劑,現在他像個患了長毛症的病人全身的毛長個不停。」魔藥學教授皺眉,「你究竟加了些什麼進去?」

        「暴長蔓藤的汁液。」男孩心虛地縮了縮,但仍固執地掛在他的背上。

        「很好。」他簡短地說,把磨碎了的露申葉子丟進桌上的小號大釜,「你放了多少進去?」

        「整瓶…」男孩咕噥。

        「所以波比的緩和劑不夠用。」他好像哼了一聲。

        「…你…生氣了嗎?」哈利板過對方的臉問。

        「沒有,」斯內普說得很快,在看見男孩不太相信時隨即補充,「但以後再發生就不一定了,我可不想又為波比作額外調製調和劑。」

        「做的話也不會在你堂上。」他嘀咕。

        「什麼?」年長者向上挑起一條眉。

        「呃?」哈利裝傻,橫過魔藥學教授的胳膊輕吻他的嘴唇,仿佛他們這幾年來都是這樣做的,「我們是時候睡了。我很困。」

        在哈利輕快地拉著他走過起居室進入睡房之前,年長者只能像上一次那樣,掩著嘴,不能控制血液往上湧。

        直至男孩在他大腿上安頓好自己後,他才稍微恢復清醒。

        無意識的把玩著熟睡男孩的淩亂黑髮,他重新陷回晚餐時的苦惱中。他不能騙自己那是愚蠢的父愛湧現——他知道自己直覺上把男孩懷著敬愛的錯誤表示自動解讀成一種挑逗,一種帶著羞澀的暗示。某種感知隨著那個吻覺醒了。但在道德上那是不被容許的。

        他緩緩地低下頭去,確認什麼似的輕吻男孩的嘴唇。柔軟、純淨,一如男孩本身。

        斯內普著迷地輕舔著、吮咬著,直至那粉紅的唇瓣抹上一層晶亮,才滿意地坐起身。

        他突然回復理智,但良知已經放棄了掙扎,魔藥學教授眼神複雜的凝視仍舊熟睡的男孩,那雙手輕撫對方的嘴唇,一次又一次…



      十、然後,患得患失



        對於斯內普有一件蠻糟的事,就是耶誕節假期還有幾天就到了。他將會有幾個星期的時間跟那男孩在莊園朝夕相對,這大大地考驗了他的忍耐力。

        而哈利卻對回家過節感到興奮極了,那代表他會有一段日子不用像現在這樣偷偷地摸進魔藥學教授的寢室,可以大大方方地待在他想待的地方。

        赫敏和羅恩對於哈利的快樂感到有點匪夷所思,對於已在上課時留下極其深刻的可怕印象的他們來說,無論哈利怎樣說他們都不覺得斯內普會是一個好人。

        結果造就了現在這個奇怪的組合和情境。

        板著一張臉顯得鬱鬱寡歡的黑衣教授、站在他身前拉著他長袍向友人道別的黑髮男孩、常常時不時偷瞄魔藥學教授拉著男孩的手而顯得心不在焉的紅發男孩和褐發女孩。

        站了一會兒,心煩意亂的斯內普在哈利跟友人的對話告一段落後便二話不說的拖哈利到入口大廳的老師專用壁爐前面,灑了把呼嚕粉進去說了地名後便把哈利丟到綠色火焰中,然後自己也踏進壁爐消失不見。

        兩人瞪大眼看著還略帶綠光的爐火,久久不能回神,然後羅恩懷疑地吐出一句話。「這樣叫做待他很好?」

        「比起上課時的大吼大叫,顯然是好多了。」赫敏以看傻瓜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啊、馬車來了。羅恩,祝你聖誕快樂!拜啦。」

        「再見。」


        哈利早已習慣斯內普這樣拖他離開,他以前賴在優質魁地奇用品店的櫥窗前或者糖果店中不走時,魔藥學教授便是拿這招對付他的,所以當他被這樣拖離朋友時不怎麼覺得惱怒。

        「瑪雅~~我們回來了。」高興跳出壁爐,男孩環顧闊別幾個月的家,感到有些懷念。

        「歡迎回來!」瑪雅「呯」一聲憑空出現,還頂著一個大肚子。

        「你怎麼了?」男孩驚愕地問,年長者在他之後走出壁爐。

        「呀~~」它羞紅著臉,轉頭不敢看著瞪著它的人們,「瑪雅…懷孕了。」

        「哦,原來如此。」哈利喃喃回答,然後轉頭問,「西弗,什麼叫懷孕?」

        黑衣教授突然噎住了,「呃…這…我遲些才解釋給你聽好嗎?」

        男孩點頭,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今年的佈置也不錯呢!」

        斯內普松一口氣,然後才注意到大廳像往年一樣,疏密有致地掛滿各種聖誕裝飾,不過大概是瑪雅有孕的關係,搬到大廳裝飾的聖誕樹是歷年以來最小的一棵。

        他坐下來脫掉鞋子,換上拖鞋,斟上一杯酒精成份不高的香檳潤潤喉。「哈利,去洗澡,看你的長袍上沾滿了媒灰。」

        「西弗先去,你的長袍更髒。」男孩在興致勃勃的研究新掛的耶穌出生圖,一時不想離開。

        「一起去。」年長者挑高眉頭說,放下酒杯抱著雙手站在他背後。

        哈利不情不願的扁嘴,跟著黑衣教授走時還不時回望那幅畫。「好啦。」



      十一、那會開出怎樣的花朵,或者,枯死…



        然後魔藥學教授發覺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他不該跟男孩赤條條的一起待在一個充滿水氣的地方,那對避免讓自己退化成禽獸一點用處也沒有。

        斯內普決定閉上眼,忽略剛才看見的雪白臀部,或者說,思想上勒令自己把髒念頭全掃出去。

        這倒蠻易做到的,只要想想自己在十年是在怎樣的狀況下看到男孩的某部分,就足以令欲火在瞬間冷卻。

        泡在溫水中,年長者開始慨歎,自己怎會對一個在自己眼皮底下晃了十年有多而且還親手看顧成長的男孩動心,那不是叫戀童癖叫啥。他有點自暴自棄的想,自己大概連他長了幾條毛也知得一清二楚。

        一陣水聲響起,告訴他男孩已經離開浴池的另一邊,不知弄起什麼來了。

        「西弗,你好了沒有?」他猛然張開眼睛,剛好看見男孩在恤衫底下伸出的細瘦大腿,那姿態在有心人眼中充滿誘惑。「你泡了很久的說。」

        他在心中呻吟一聲。

        「快好了。」他咕噥,快速地站起擦乾身穿衣,並盡力控制自己不要把頭轉過去,免得一會兒會有什麼奇怪的反應。

        斯內普有預感這不會是一個好過的假期。


      * * *


        同樣的白天,同樣的夜晚,同樣的動作,但牽引出不同的感情。

        斯內普被深深地煩擾,因為某些原因。

        「西弗的體溫很舒服啊…」那罪魁禍首窩在他的懷中嘀咕著,還時不時的磨磨蹭蹭。

        魔藥學教授沒拿著東西的手在瞬間握成拳,他咬著牙扺抗著那異樣感。

        原來心態上的轉變會令很多東西都變得奇怪,比方說他從來不認為哈利趴在他身上會引起性衝動,但現在…只要男孩一接近自己就足以令他體溫上升。

        但這種體驗在聖誕時尤其明顯。

        哈利會像平日一樣緊緊粘著自己,而差別只是在學校時只有晚上短短幾小時粘著他,而現在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時粘著他,這對壓抑欲望完全沒有幫助,反而是一種催化劑,他有幾次得調動全副理智才令自己沒做出比淺吻更過分的行為,晚上他不能專注於批改作業了。

        「西弗…」男孩換了幾次位置,最終把頭枕在年長者肩膊與脖子間的凹位。

        「嗯?」對方細碎的呼吸一下沒一下的拂過脖子敏感的皮膚,他得忍住把男孩推開或撲倒的衝動,裝成在以前一樣,不在意以及漫不經心。

        「你未答我剛才問的問題呢。」看來哈利的好奇心令他對這問題念念不忘,「什麼叫懷孕?」

        「即是她肚子裡有了寶寶,寶寶在那兒待幾個月就會出生了。」斯內普只好挑容易理解的來說,暗暗祈求上天讓男孩的好奇心到此為止。

        「那寶寶是怎樣來的?」顯然上天永遠不會是他的好朋友,他幾乎可以想到那雙綠眸被挑起好奇時變得明亮的樣子。

        「呃…」魔藥學教授的腦袋飛快地轉動著,試圖找出一個真實而不難於啟口的回答,「那個、當一男一女發生性關係後,女方便可能會懷孕。」這還真是標準的教科書回答。

        「什麼是性關係?」男孩轉動眼珠,又提出另一個問題。

        「這…」黑衣教授簡直想打自己嘴巴,「發生性關係即是性交,我想這個字你會比較易理解它的意思。」

        哈利由臉紅到耳根,「那個…李.喬丹經常跟一堆男生,邊說邊奇怪地嘿嘿笑…就是那種事?」

        「我想大概是吧。」他暗中松一口氣,第一次感謝起那個學生的大嘴巴,但這種感激只到聽到哈利的下一句話為止。

       「但他說這不單止是一男一女可以做的,還說兩個男或兩個女都可以這樣做,臨走前還把紅著臉的奈威拖了去!」男孩把臉埋進年長者的胸口,斯內普可以想像他的臉紅到像煮熟的蝦子。

        「那你有被誰拖走過嗎?」明知道男孩每晚都是跟他一起過夜的,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焦急暴怒的語氣。

        「嗯…」哈利歪著頭認真思索著,斯內普的心懸在半空,準備隨時作出憤怒的吼叫。「羅恩經常把我拖走…」

        「怎麼?」他覺得自己快要尖叫出聲了。

        哈利驚訝地抬起頭,「……去吃飯,因為我常忘了用餐時間。」

        他放下心來,接著覺得自己有責任說多些,免得男孩被誰灌輸了什麼錯誤的知識。

        「性,是一種很獨特的東西。」他清了清喉嚨,「它通常聯繫著愛和欲。你總會感到自己有此需要,如果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發生關係,你的心會很難受。」

        「怎樣難受?」好奇小孩還真是打破沙鍋問到底。

        「像心被人挖出一個洞般難受吧?」斯內普想了一會兒,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從未試過這樣做。」

        「那你有需要時會怎樣做?」那雙無邪的碧色眼睛專注地凝視著他。

        「………。」該死的,他可以怎樣回答!!

        哈利用專注的眼神望著他,使他心虛。

        結果嘴中只能吐出這樣的話,「過幾年才告訴你,現在說了你也不會懂。」

        回望哈利的碧色眼睛,他覺得自己今次的表現失敗頂透。



      十二、看著舒展的綠葉,便會想到



        看著哈利做作業的背影,坐在後方長背椅上的斯內普內心又浮現出把男孩據為己有的想法。

        他並不是什麼純潔無聊的天使,他當然知道只要自己稍加引導,那個對愛還是懵懵懂懂的男孩就會落入自己的掌心,甘願獻出身體,不費力氣。

        但他不想這樣做。

        他居然萌生出站在男孩的身後,看著他成長,結婚生子而什麼都不說的消極想法。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這麼無私的一面,不過話說回來,這也許是他的自尊作崇。

        他不需要盲目的愛情,比起這個,他寧願得到一份平實的父子之情。雖然這不是他想要的,但總好過得到一份這樣膚淺的愛。

        但期待男孩會愛上自己不是很不切實際嗎?他拿起酒杯,苦笑著喝了一大口。

        不知何時,哈利興高釆烈已經跑到魔藥學教授的面前,「我可以拿藍瓶號出去溜一個圈嗎?」

        「嗯,」年長者點頭,然後看著男孩從飛天掃帚櫥中拿出一根舊舊的家庭用飛天掃帚,那是斯內普唯一敢騎上幾小時的玩意兒。

        斯內普並不熱衷於速度的刺激,所以他不常用飛天掃帚;相反,哈利就像他那令人厭惡的的父親一樣,對飛行非常有興趣,而且在空中身手靈活,甚至可以把家庭用飛天掃帚運用到像彗星一百八一樣。他有次在教員休息室遇見胡奇夫人時還被她抓著大贊哈利的飛行天賦。

        看來他二年級會立即當選為魅地奇代表吧,那時他的立場又更尷尬了…

        穿過窗戶,望著冒著微雪在花園上方繞圈練習的男孩,年長者皺著眉看著。

        不過,聽說魁地奇選手的臀部都會發育得相當結實漂亮…

        他精神上狠狠地踢了自己一腳。該死的。



      十三、栽種中會遇到的甘苦



        不知不覺,十二月二十四日便隨著一陣細雪飄到,又一個普天同慶的日子。(只不過某人在這段日子很難熬。XD)

        哈利和斯內普清晨醒來時,發覺腳邊堆了兩堆禮物,分別是屬於他們的。

        顧不得梳洗,哈利已興致勃勃的拆著禮物,因為他是第一次收到這麼多聖誕禮物的。

        海格——那個爽朗熱情、直腸直肚的獵場看守人,哈利有時會跟赫敏羅恩和他一起與喝茶聊天——送給他一支粗糙的木笛,大概是他自製的。

        「貓頭鷹的叫聲?」年長者睡意朦朧地說,習慣性的把試笛的男孩拉回懷中抱著。

        他笑了一聲,坐在魔藥學教授的大腿上繼續拆禮物,他這麼早起就是為了看自己收到了什麼聖誕禮物。

        年長者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還沒有足夠的時間變得完全清醒。

        「哇!」哈利從一個包裹中拉出一件套頭毛衣,「是羅恩的媽媽送的,還有自製的牛奶糖。」

        「刷了牙才准吃。」開始清醒的魔藥學教授摸來枕頭下撂著的魔杖,把自己一向為數甚少的禮物召到手中。

        他拆開第一份禮物——看到上面印著米老鼠圖案的包裝紙就知道是校長送的——發現今年年老巫師並沒有送給他一些會被他立即丟進垃圾的怪東西,不過也正常不到哪去。

        那是一包巧克力娃,上面還別了張便條。


      Severus:

        我建議巧克力娃的出品公司新增一張巫師卡,而想不到他們居然爽快地答應,印好後還送了一個給我。不過不知為何,照片中的人絕少現身,我想那會成為大家最好奇的一張卡。現在借花敬弗,希望你會喜歡這份禮物。


      D

      P.S 卡上的介紹是我撰寫的,你覺得合適嗎?


        誠然有趣。斯內普冷笑著撕開巧克力娃的包裝紙,而此時哈利轉過頭來,手上也捧著一大盒巧克力娃。那大概是赫敏送的。

        「那是什麼?」他問。

        「偉大的校長大人送的禮物。」年長者忍不住哼了一聲,不理會在包裝紙中掙扎躍出的甜點,抽出放在底部的巫師卡。

        他看到自己在框中望了他一眼後立即消失不見。

        挑著眉,他裝著聽不到男孩的輕笑聲,把卡翻轉。

        背面是這樣寫的:


        西弗勒斯.斯內普,現任霍格華茲魔藥學教授,斯萊哲林學院導師,

        哈利.波特的法定監護人,

        被學生公認為嚴厲、經常板著臉、可怕又偏心的教授。

        斯內普教授最為人震驚的是,

        把哈利.波特悉心培育長大,兩人感情深厚甚至遠超一般父子。

        而他發明了縛狼汁配方一事也使他廣為人知。

        斯內普教授的嗜好大概是閱讀和帶小孩。


        年長者一想到自己的照片印在小孩子收集的卡片,背後還有鄧不利多這麼胡來的介紹,便感到眼前一陣發黑,他不敢想像回到學校會不會遇到學生好奇地盯著他看。

        他暗暗決定要對學生們嚴厲些,免得他們放肆起來。

        然後魔藥學教授決定打開哈利的禮物,好讓自己回復愉快的心情。哈利一向是個貼心的孩子,送的東西也許不是很貴重,但對他來說很有用。

        他期待地打開包裝紙。

        「這是什麼?」他拿起一迭寫滿字的羊皮紙問著送禮者。

        「是魔法婚姻介紹所的會員資料喔,只要把條件寫上特製羊皮紙就會現出相應會員的詳細資料…」哈利沒有看著他,「我想不到可以送西弗什麼了…你什麼也有,獨欠一個伴,但是我又不知西弗會喜歡怎樣的人,只好拿一些資料讓你自己選。」

        「你以為這像去巿場買棵菜那麼容易嗎?」其實我現在什麼都不缺。年長者把男孩抱緊,「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就像你小我二十歲,和我是你的監護人。

        「那我送的禮物對你沒有用?」男孩嘟著嘴問,可愛得令斯內普想要親一口。

        「心領了。」他只能親在面頰。他還是喜歡那柔軟的唇多些。

        「那你送了我些什麼?」男孩倏地轉過身,期待地看著魔藥學教授。

        後者微微面紅著咳了一聲,「自己去拆。」

        哈利跳下年長者的膝頭,彎下身去撿拾地上最後一份的禮物。

        它用一張平平無奇的墨綠色紙包著,長長的,男孩歪著頭拆開包裝紙。

        一根漂亮的飛天掃帚落入他手中。

        「是光輪二千!」他低頭好奇地掃視著,抬頭重重抱著對方香了一大口,然後對年長者微笑,「多謝西弗!」

        「喜歡就好。」按著亂跳的心,西弗勒斯.斯內普不禁懷疑,自己會不會在不久的將來死於心臟病。


        當瑪雅請他們下去吃晚飯時候,魔藥學教授無疑是松了一口氣,他終於從哈利笑容的魔力中掙扎逃出。

        聖誕晚餐很豐盛,有烤火雞、奶油青豆、以及小點心——瑪雅弄了各式各樣、但分量甚少的甜點,他們吃得很盡興。

        吃完晚餐後,哈利便坐在斯內普腿上閱讀新近買回來的小說。

        魔藥學教授凝視著他,手中去把玩今天男孩送給他的聖誕禮物然後陷入沉思。

        他從未想過男孩會送給他這樣的東西的。

        這是不是代表他想要一個母親?

        「哈利,」他決定好好地問一問。

        「嗯?」男孩從書頁中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

        「你想要個媽媽嗎?」他捧著對方的臉慎重地問。

        「不要。」綠眸對上黑瞳,斯內普感到自己被那雙眼睛中的決然擊退。

        「真的不要?」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舌頭多問一次。

        「我只要西弗!」他氣呼呼的把頭埋回書中,不理睬黑衣教授。

        「哈利,」斯內普輕輕搖了他一下,見他沒有回應時便柔下聲音輕輕在他耳邊解釋,「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想要一位母親。」

        「你心中有人選?」挑眉,倏地轉頭。

        「沒有,不過如果你想要的話我會試著找。」他半笑不笑地回應,為男孩對他有強烈的佔有欲而感到高興。

        「那你不用找了。」他帶著命令的口吻不滿地說,回身抱著年長者,「有你我已足夠。」

        「我倒好奇你為什麼會送這樣的一份禮物給我,」這回倒輪到魔藥學教授挑眉,「如果你不想要一位母親的話。」

        哈利撅著嘴嘀咕,「李說過如果不發洩的話很難受的,我才不想你忍呢….」

        「拜託!」他按著額頭低吟一聲,「不要再信那小子說的鬼話了!!」

        男孩頑皮地吐舌,鬆手把書合上放在茶几上,窩在年長者懷中閉上眼睛。

        看著對方完成一連串動作,斯內普輕撫著男孩的背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彎成一道微笑。

        也許只是小孩對父輩的依戀,但此刻對他而言已經足夠。

        這已足夠。



      十四、有人想向他出借美麗的幼苗,但他不肯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逝…哈利很喜歡假期中的安逸感覺,每天靠在魔藥學教授的胸口看書,或者只是靜靜的看著男人工作。就在這方寸之地,他找到他的港灣。

        但是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又到開學了。

        哈利感到有點不甘願,以後不能整天粘著西弗了。但同時他也感到高興,因為可以跟很久沒見的同學們相聚。

        比方說,赫敏和羅恩。

        「很久沒見了,哈利!」褐發女孩和紅發男孩一下馬車,便立即跟友人抱作一團。

        「假期愉快嗎?」哈利笑著問。

        「嗯,先多謝你送的禮物。」赫敏好像一說到書便會喜歡似的,「那本書太棒了!」

        「妳那盒巧克力蛙也不差嘛。」黑髮男孩輕快地說,那份禮物他吃到西弗想沒收它免得他蛀牙。

        「說到巧克力蛙,老兄你做得太好了!」羅恩咧嘴而笑,「那張巧克力蛙卡我找了很久也沒找到。」

        忽然褐發女孩打斷了他們愉快的談話。

        「對了,假期作業你們完成了嗎?」赫敏眼帶精光的射向他們,紅發男孩縮了一下。

        「赫敏…」他小聲說。

        「不要!」她還未聽完羅恩說話便斷然地,「我的作業不會借給你抄!哈利的也是!!」

        「但…」他哀叫,「斯內普的功課真的很難啊…」

        「是你不留心上課而已。」褐發女孩毫不留情地說。

        羅恩張嘴想反駁。哈利適時停止他們的爭吵,「好啦,別只顧著站在這兒說話,回交誼廳再說不是更好嗎?」

        兩人不約而同的哼了聲,快踏步的走向格蘭芬多塔。


      * * *


        「為什麼你們總是會吵起來呢?」全身埋進長背椅中,哈利疑惑地望著對峙著的好友問。

        「你未試過跟你父…不,斯內普吵過架的嗎?」羅恩驚訝地轉過頭反問。

        黑髮男孩搖頭,「嗯….沒有必要吵起來。」

        「怎會沒吵過呢?」赫敏也加入討論,「你不會做了什麼事,他認為是錯的,但你認為沒什麼,結果各執己見吵起來嗎?」

        他歪著頭認真地想著,最後也是以搖頭作結。

        「他真的那麼寵你?」羅恩驚異地感歎,「真好…」

        「不過你沒有那種被寵壞的感覺呢。」赫敏疑惑地說,「就像瑪律福便有那種自高自大的討厭性格…」

        「當我有什麼做錯了他會立即指正我,」黑髮男孩解釋,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不過他對我的惡作劇很是包容…除了我做得過了火之外。」

        「就是戲弄瑪律福,令他長毛那次?」羅恩仿佛記起當時看見哈利毫髮無傷的出來時的那種釋然,心有餘悸的問,「他不會對你大吼大叫吧?」

        「那次你真的太過火了!」說起這件事,赫敏的正義感便冒出來了,「真是的…」

        「所以西弗那時訓了我一頓。」哈利扁著嘴嘀咕。

        「你不會不服氣嗎?」紅發男孩好奇地發問,「我每次被老媽訓都會有反駁的衝動的。」

        「他不常這樣,而且說的是實話嘛。」眼鏡男孩聳肩,「如果易地而處,你也不會想被這樣戲弄吧?」

        「不就是嘛。」褐發女孩發表評論,「我早就這樣說…那斯內普有沒有生氣?」

        「他從沒有真正生過氣,」哈利的說話語氣好像他已完全瞭解那個男人似的,非常肯定,「對任何人,我都沒有看過他真正動過怒火。」

        「你這麼瞭解他?不可能吧。」揚眉,赫敏一如以往快速地抓住說話的重點,「你為什麼可以這麼有信心地說?」

        「呃…我跟他一起住了這麼久,都沒看過他真正發怒嘛。」他含糊地說。

        「我才不信呢。」羅恩說,望著雙子的方向,「弗雷和喬治不就經常把他氣得跳腳…」

        「這不是重點吧。」另一友人眯起眼睛,「哈利,你別給我蒙混過去!!你是怎樣知道的?」

        黑髮男孩只能怪自己剛才太多口,說話未想過便溜出口去,現在便被聰明的友人抓住話柄追問。

        「赫敏,」羅恩歎氣,「你想太多了吧。就算哈利真的天天去找斯內普也沒什麼吧?他們可是父子來的!絕對沒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什麼啊!」她瞪大眼反擊,「我只是好奇而已!而且我的直覺一直很准的!!哈利和斯內普一定不止父子這麼簡單…哈利你說是不是?」她居然問起哈利來了。

        「你剛才說什麼?」他只好繼續裝傻,「啊、我要去睡…不,是去洗澡才是,掰啦。」他一手抓起身邊的替換衣服就跑。

        「喂…」赫敏來得及攔著之前,哈利已經跑到交誼廳門口,洞口一開,就要跑出去之際卻撞上某人的身上。

        「哈利?」

        絕對沒有可能出現的人在最沒可能的時間出現在最沒可能出現的地方,其他人都睜大眼,以為自己幻視了。

        「西弗?」哈利愕然地靠在魔藥學教授的胸前,抬頭看著對方的臉。

        「斯內普教授,可不可以請你快些走開?」眾人發現斯內普身後還有個熟悉的聲音,「我爬不了進來。」聞言黑衣教授便抱著哈利讓到一邊,麥格教授慢慢爬了進來。

        學生們全都目不轉睛看著這難得一見的景況,通常有要事宣佈或有要緊事情發生才會有教授來到交誼廳的,今次是為了什麼呢?

        「波特先生。」嚴厲的女教授以壓抑著憤怒的聲音說,「我們隊上的搜捕手在上次對赫夫帕夫的賽事中受傷,暫時不能打魁地奇,你是知道的。」

        「是的,教授。」哈利疑惑地回答,他不明白她突然說起這個有何用意。

        「我覺得你的資質非常好,是最佳的替代人選。」她表示,哈利驚訝地睜大眼。

        「嘩!哈利,太棒了!!」羅恩祟拜地高呼。

        其他人也像炸開了鍋般吱吱喳喳地討論著。

        她深吸一口氣,猛然伸手托了托眼鏡,略略提高音量,「我剛才跟你的監護人商量,想讓你破例提早入隊,但他堅持不肯。」她用力地瞪了一下同事,「幾番爭持不下之後我們決定徵求你的意見。」

        羅恩立即呆在當場,其他人的喧鬧聲音也嘎然而止。

        「那你意下如何?」麥格教授看著黑髮男孩,而其他人也是。由始自終,斯內普都保持著令人不舒服的表情,沉默地站在那兒。

        「既然西弗覺得不好,那我不參加。」哈利的回答出乎眾人意料之外,他很喜歡飛行,他怎能這樣毫不考慮地推開這個大好機會?

        「哈利!」羅恩驚訝地喊,用力抓住友人的身體搖啊搖,「你怎可以這樣聽從斯內普那老…」他隨即發現自己的錯誤,急忙改口,「…教授的話?」

        「韋斯萊先生,我想他會聽從我的意見是理所當然的,你不用表現你的驚訝。」魔藥學教授要笑不笑的說,紅發男孩突然間覺得交誼廳很冷…

        麥格教授從鼻孔哼了一聲,「既然如此,我想我得回去想想誰可以成為新的搜捕手。」

        斯內普冷冷一笑,也準備離開,但在轉身的時候被一隻小手拉住袍角,黑髮男孩不滿地望著他。

        他歎氣。

        眾目睽睽下,年長者低下頭,給了哈利一個輕柔的晚安吻。

        而這個吻,造成的效果跟哈利表明他和斯內普的關係一樣震憾,也許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 * *


        考完試的午後,三人組悠閒地坐在樹蔭底下,看著湖中的大魷魚在水面飄來飄去。

        「你為什麼這樣聽斯內普的話呢?那時真是機會難得啊!」羅恩的嘴中嘟嚷著,但氣還是平的,不然他很久之前就不會跟哈利說話了。

        哈利只是微笑不語。他知道羅恩是知道的。那時斯內普走之前的吻,是屬於家人的,就算是韋斯萊雙胞胎也好,也不能否認那個吻中包含了最純粹的、對家人的感情——關心和愛。

        這個吻顯示了魔藥學教授之所以反對哈利在一年級當搜捕手並不是為了自己學院的利益,而是真真正正的為他設想。

        所以,沒人怪哈利二話不說的聽從斯內普的話,包括狂熱的魁地奇隊隊長木透,或者學院導師麥格教授。

        「現在都快放暑假了,你還提這些舊事做什麼?」赫敏漫不經心的翻著書頁,隨口搭話。

        「因為我想來想去都不明白嘛!」夏日午後的炎熱溫度剝奪了羅恩吵架的興致,他仍然把話題轉回魁地奇上,「那你升上二年級後打算加入魁地奇球隊嗎?」

        「大概會吧。」哈利睡意朦朧地回應,「得問問西弗的意見…」

        「好啦。」褐發女孩合上厚厚的書本,「哈利,你覺不覺得…」

        「赫敏啊…你不要再談你那段攻君受君理論好嗎?」羅恩大叫,把黑髮男孩的瞌睡蟲趕跑。

        「哈利又不介意,你又在鬼叫什麼?」赫敏狠狠地瞪了紅發友人一眼,然後繼續談話,「其實這本小說中的主角和他的朋友很可疑啊?」

        「唔…」他在回答前打了個呵欠,然後揉了揉眼睛,「我是覺得他們是比普通朋友感情好一點啦…」

        「所以這樣大有可為吧~~」無敵同人女得意地笑,「這樣就不愁沒有素材…」

        「其實啊,赫敏。」長著雀斑的男孩再度打斷友人的說話,「我覺得你是在捕風捉影,你不能總是把超越普通友誼的情誼與愛情劃上等號吧?難道說就沒有很要好很要好的友情和親情嗎?就像哈利跟斯內普一樣,他們的感情雖然深厚,但毫無疑問是親情吧。」

        「哈利,你老實招供,你真的跟斯內普沒什麼嗎?」褐發女孩目光炯炯地望著黑髮友人,羅恩頭痛地扶著額頭。

        「當然是沒什麼,你以為可以有什麼啊?」他快速地答,快速到連思索的時間都沒有。他知道自己在心虛,莫名其妙的心虛。

        他跟西弗之間只是有比一般父子更深厚的感情而已,不是嗎?

        疑惑在他心中一閃而過,隨即隱沒不見,不是他故意忽略,而是赫敏和羅恩又吵得快要作麻瓜決鬥了,他得去分開他們。



      十五、最終他離開了,帶著他的盆栽



        學期末學校會有很多事情宣佈,包括學生的期末成績、學院杯花落誰家等等,然後便到學生最喜歡的暑假。

        當然,他們得完成最討厭的假期功課。

        於是在暑假頭一個星期,哈利便收到了羅恩這樣的來信。


      哈利:

        看到教授們開出來的一大堆作業,我便感到頭大了。只是短短一個多月的暑假,他們怎麼可以給這麼多功課?

        對了我問過媽,她很歡迎你到我家小住一下,如果你願意的話,那麼我們就可以一起研究怎樣做作業了!不要告訴我你已把作業都做好了…

        你就問問斯內普的意見吧~~可不可以來玩都回封信通知一聲,好嗎?

        祝

      一切安好!


      羅恩

      P.S 愛落(送信的貓頭鷹)很老了,如果可以的話讓它在你那邊待兩天養些氣力才回來,好嗎?


        「韋斯萊的來信?」斯內普看了看手上這只還滴著牛奶的貓頭鷹(剛才它一頭栽進牛奶杯中昏倒)問,雖然說是問但語氣是肯定的。

        「羅恩說邀我去他家玩。」男孩以同情的目光看了看那可憐的生物,然後抬頭看著年長者,「我可以去嗎?」

        「這個…」魔藥學教授沉吟著,心不在焉的把愛落交給瑪雅看顧,「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但他不想他去啊。

        「太好了~~」男孩歡呼,不過聽到年長者的下一句話之後便垮下臉來。

        「一個人睡可以吧?」他說伸手勾起咖啡杯。

        哈利沮喪地搖頭。

        「是不想,還是不能?」就算自己不想,哈利總會長大的,總會離開自己獨立的,總會有自己的世界。

        這個認知令斯內普的心跟嘴中的黑咖啡一樣苦澀,他把噎在喉嚨的液體咽下去,說話的聲量輕得像跟自己喃喃自語。

        「你得長大…你得學會自己面對一切…我不能永遠陪在你身邊…」

        永遠。

        「西弗跟我一起去嘛,為什麼不能?」哈利繞過桌子,撲進魔藥學教授的懷中撒嬌。

        「因為你得長大,」年長者忍住不說出「好」,然後嘴巴不免變得刻薄,「而且我懷疑韋斯萊家夠不夠地方。」

        「好啦,」男孩沒精打釆地說,「你不想去我也不強逼你…」嘴是這樣說,但眼神卻不是這麼一回事,閃爍著無言的懇求。

        「……。」斯內普裝著看不見的繼續用膳,但不知自己可以堅持不跟著去多久…


      * * *


        對韋斯萊家的孩子來說,今年的暑假的後半部過得非常不真實。

        他們自然是很歡迎哈利過來小住,但他們怎樣都想不到,斯內普會被他們親愛的麻瓜迷老爸死纏活賴的說服到留下來。

        「啊啊~~西弗勒斯,我們很久沒見了!!」韋斯萊先生熱情地握著魔藥學教授的手用力搖,還差點把對方放在腳邊的行李箱踢翻,「還記得上次見面是十年前的聽證…啊、你那時還跟我說了不少有關郵件傳送的奇妙運作方法呢!」

        最先跑到門口的羅恩呆立在當地,他當然是知道斯內普會親自送哈利過來,但他不知道自家老爸原來是認識斯內普的,還跟他稱兄道弟。

        「羅恩,去請你媽媽多準備一份晚餐好嗎?」現在韋斯萊先生拉著黑衣教授走過紅發男孩身邊,還不忘吩咐,「還有把家中的歐登牌陳年火焰威士卡拿出來,我得和西弗勒斯好好喝一杯!啊還有,準備好給西弗勒斯睡的地方…」

        紅發男孩茫然點頭,做夢似的遵命而去,哈利聳聳肩跟帶點無奈的斯內普示意後便跟上去。

        結果,對在霍格華茲上學的四個孩子來說,這是他們吃過的最詭異的晚餐。

        他們最討厭的教授現在跟他們同桌吃飯,還跟他們的老爸相處融洽,大談麻瓜世界的各樣東西!!也許他該去教麻瓜研究學的。

        「原來現在的救生梯增加了灑水設備和防煙門嗎?」韋斯萊先生好像退化成一個好奇的小孩,不停地發出驚歎聲和問題,「多麼有趣!」

        「但這也不是什麼可靠的東西。」優雅地揮動著刀叉,魔藥學教授淡淡地表示,就像對待那些上課發問的學生一樣,說話簡潔。

        「亞瑟!」終於韋斯萊太太忍不住大喊,「你不能讓大家安靜地吃一頓飯嗎?」

        看到熱心過頭的老爸像個小孩般乖乖靜下來之後,大家又專注於桌上的菜肴上面。

        其實,除了不知道原來父親早已跟魔藥學教授相識外,事情還未逸出他們的認知範圍,不過之後他們真的看傻了眼。

        「哈利,不要偏食。」魔藥學教授露出完全是慈父的表情說,還為男孩添了點青豆,嘴中猶自喃喃念著,「總是吃這麼少,難怪就是不長肉…」就像是羅恩他媽的慣常語氣。

        素來比同齡孩子沉默成熟的黑髮男孩扁著嘴看著黑衣教授放到碗中的食物,樣子稚氣得不可思議,「西弗很討厭啊…」他在嘴中嘀咕,「我不喜歡青豆。」

        張大著嘴巴,韋斯萊家的男孩子們呆呆地看著學校中最令人討厭的黑蝙蝠拿起匙子,帶著一點寵溺以強硬的姿態把青豆送到哈利的嘴中,後者不滿地輕瞪了年長者一眼,然後乖乖的把青豆吞下去。

        這這這這……這算是什麼?他們一定是看錯了!那是斯內普耶~~~~無論他怎麼寵哈利都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吧!!

        這是男孩們的想法。

        韋斯萊太太看來也大吃一驚,因為她把給麼女金妮的湯都潑了。

        只有金妮坐在一邊,在僵掉的家人之中還泰然自若的用膳,只是雙眼非常有興趣的多看了偽父子幾眼。



      十六、人們嚇了一跳,然後接受他的奇怪行為



        「只是這樣便呆在當地,他們也太弱了吧。」

        三天后,褐發女孩輕笑著搖頭,她才剛剛放下行李便被無聊的紅發女孩拉來跟她聊天解悶。

        這兒是韋斯萊家的後花園,赫敏坐在剛除了地精沒幾天的草地上,愉快地跟紅發女孩聊天。男孩們在吃完午飯後便扛著飛天掃帚到農場附近的山上練習魁地奇去,而韋斯萊先生和斯內普都出外上班辦事去了,只剩下韋斯萊太太在打掃房子。

        陽光柔和地曬在兩人身上。

        「其實那很普通吧。」金妮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手邊放著幾張原稿紙,「媽媽以前也會喂羅恩吃東西,怎麼他們看到教授喂哈利的反應就會那麼大?」

        「哦,那是因為斯內普教授給人的形象過於剛厲嘛…」同人女一號的嘴邊泛起一絲神秘的微笑,「而且,你不覺得一個素來以嚴厲著稱的人只對某個人溫柔體貼…看起來很有問題嗎?」

        同人女二號也露出會心微笑,「赫敏,那你一會兒要控制一下自己,不然…」聽到對方這樣說,褐發女孩的好奇心燃燒得更旺盛了。

        正當她想追問的時候,卻被門口傳來的吵鬧聲與砰碰聲轉種了注意力。

        弗雷和喬治邊高聲談笑著,邊走回陋居,而羅恩和哈利跟在後面,臉上全是運動過後的滿足表情。

        而在差不多時間,斯內普板著一張臉在門口現形,他正忙著把一張羊皮紙卷好。黑髮男孩一看見魔藥學教授便笑著撲上去,後者微笑著張手抱住他,赫敏仿佛可以看見親情滿點的花花在他們的背後綻放著。

        「我想,沒有什麼好奇怪吧。你指的到底是什麼?」褐發女孩皺著眉說。

        「你到晚上就知道了。」金妮只是微笑,這個夏天真令人熱血沸騰啊。


      * * *


        看見被弗雷和喬治稱為「奇妙的父子」的經典境象時,赫敏的同人之血已經使她幾乎尖叫了。

        他們根本不是父子吧!!!!

        赫敏所指的是她在火爐邊看見哈利整個人半趴的在魔藥學教授身上,兩人在喁喁細語的境象。那根本是情人才會做的事嘛!!

        她一步一步的走近,逐漸可以聽到他們的對話。

        「西弗…」軟軟的、柔柔的,很媚人。褐發女孩在心中為友人的嗓音下了個評論,然後又踏前一步,那兩個人好像沒有分開的意思。

        「嗯?」溫柔的、縱容的,但不溺愛。魔藥學教授的手心不在焉的把玩著男孩的頭髮。同人女一號開始亂想起來,他們剛才究竟在說什麼呢?

        男孩微微換了個姿勢,用手攬著年長者的頸背,如果不是聽到這樣的言論的話,赫敏會認為他要吻上黑衣教授了。

        「我想吃巧克力蛙啦…現在吃一個好嗎?嗯?」他扁著嘴說,褐發女孩差點踩錯腳步倒下。

        「都快睡覺了,不可以。」讓黑髮男孩的頭挨在自己下頷之下,魔藥學教授拒絕,「吃壞牙。」

        「唔…」還想抗議的哈利在斯內普的一陣撫摸拍下後便悠悠然進入夢鄉。

        他在褐發女孩的瞪視下微微翻過身,換一個舒服的姿勢,赫敏還仿佛聽到他呢喃了句夢話。魔藥學教授習以為常的等男孩不再亂動後,拿起放在一旁的書,繼續看起來。

        忽然感到有人拉了下自己的袍角,快要呆掉的赫敏才從眼前的奇妙景像移開視線。

        金妮向她打了個手勢,她會意地跟在紅發女孩身後悄悄離去。

        「只要哈利看見斯內普教授,就會退化成只有六歲的狀況。」韋斯萊家的麼女輕快地說,「而斯內普教授遇上哈利,就會變成一個無可救藥的父親。」

        赫敏無言以對,但細想又好像蠻有道理,平日的黑髮友人表現非常成熟,跟瑪律福針鋒相對時還隱隱有一股氣勢,但——剛才怎麼看他都是一個撒嬌的孩子(搞不好比金妮還小)而已。而斯內普…不用多說,如果他在學校時哪天不繃緊臉的話,學生們不是以為他患失心瘋就是以為自己集體幻視了。

        「話雖如此,也是寫同人的好參考呢。」衝擊過後,重拾往日思維的褐發女孩答,心中暗暗決定,無論以後看見什麼,她都不會驚訝了。

        奇妙的父子自有其奇妙的相處方式,不能以常理度之。


      * * *


        韋斯萊夫婦都對魔藥學教授把倒在他懷中睡著的男孩抱回房間睡覺感到習以為常了,所以當魔藥學教授再度回到客廳大家都感到奇怪。

        「怎麼了,西弗勒斯?」韋斯萊太太停下收拾東西的手驚訝地問。

        「茉莉,有件事拜託你…」他清了清喉嚨,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這個紅發的矮胖女人露出了溫婉的微笑,「當然沒問題啦。」

        「那太好了。」斯內普的表情放鬆了一點,帶點溫柔的感覺。

        韋斯萊太太正想說些什麼時,穿著睡衣的黑髮男孩紅著眼睛沖進客廳,直直撲進黑衣教授的懷中。

        「做惡夢了嗎?」她聽見魔藥學教授輕聲對那男孩說,低頭虔誠地吻著他的眼睛和汗濕的額頭,「放心,現在沒事了…」那男孩靠在黑色的衣料上嚶嚶吮泣,好一會兒後才靠在男人的肩膊再度睡去。

        她看著那個小心地把男孩整個抱起的男人,好像從他的神情中看到了些什麼,一些不屬於父子的東西…

        「你讓他太依賴你了,西弗勒斯。」她緩緩地說,直直望向黑衣教授。

        「除了我外他別無依靠。」他望著男孩佈滿淚痕的小臉輕聲回答,轉身走回房間。

        「親愛的…?」韋斯萊先生疑惑地望著太太若有所思的臉,剛才他只顧埋首報紙中,錯過了所有事情。

        「沒什麼,亞瑟。」她回過神來,把剛才的事深深埋在心底。「明天我們得教孩子們作生日蛋糕了。」


      * * *


        「謝謝你們的招待。」小鬼們吵鬧了一整天,終於一個個沉沉睡去。黑衣教授抱著黑髮男孩,身影與夜色完全融在一起。

        紅發夫婦站在門口相送,涼風吹過。

        「西弗勒斯,你們真的要現在走嗎?多留些日子吧。」韋斯萊先生看起來像是一個眼巴巴看著心愛的東西飛走的男孩,「你還未跟我說過麻瓜戲院是怎樣的呢…」

        「亞瑟!西弗勒斯也有自己的事要忙。」韋斯萊太太瞪了丈夫一眼,後者像一個被責備的孩子般縮起脖子。「我們都很歡迎你們下次再來住的。」她轉向魔藥學教授微笑著說。

        「嗯。」他冷淡地微微點頭,不是不想再來,而是習慣使然。

        「但麻瓜計程車可靠嗎?」她提心吊膽的看著向洞穴屋駛來的麻瓜現代交通工具,滿面憂色。

        斯內普摸了摸男孩的頭髮,「沒事的。」

        韋斯萊先生興奮地跑過去研究車門,韋斯萊太太的眉頭抽搐著。

        加上麻瓜司機的奇怪表情,黑髮男人知道不快速地把事情結束掉不可。

        「亞瑟,你醉了。」他向韋斯萊太太使個眼色,她快步走上前把丈夫拖回來。

        對韋斯萊先生大叫『嗚嗚嗚茉莉放開我~~~』的聲音充耳不聞,魔藥學教授上了車,跟司機點一下頭當是抱歉。

        「再見。」車子緩緩發動,洞穴屋漸漸遠離視線之外。斯內普坐在後座,靜靜地聽著引擎在夜晚響著的聲音,讓黑髮男孩靠在自己懷中安睡,雙臂佔有似的緊緊環著他。

        其實他回去也沒有什麼要緊事要做,之所以這麼匆忙便離去的原因只是有一個:他受夠了讓其他人整天圍在哈利身邊,這總會令他想拿出魔杖把所有人變成胖胖球。

        他想男孩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他想男孩在自己做事時都留在自己身邊,他想男孩在自己暫時離開時會乖乖地待在屋子等待自己…

        而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這種想法的荒謬。他總不能把哈利鎖在屋子中,不讓他見他的朋友,或者要他視自己為天吧。

        哈利總得長大。他對自己說。而他可以做的只是在他背後看著他長大,鳥長大了自然得學飛,他不能折斷它的翅膀。

        街燈照在斯內普的臉上,忽明忽滅,他靜靜地看著男孩的睡顏,抱著他的手沒有鬆開。


      * * *


        這陣子,斯內普的心情都在妒忌和寬心之間搖擺。

        「西弗西弗~~明年暑假再去韋斯萊家玩好嗎?」每當哈利說起類似的話,或者在韋斯萊家小住的趣事時,斯內普總是有點不是味兒。

        起初幾天斯內普總是會咬著牙忍受著男孩的言論,但時間過得久後還是忍不住對他怒目而視。「你不覺得自己這樣說的次數未免太多了?」

        黑髮男孩抬起撂在男人肩膊上的頭,打量了對方一會兒然後吃吃地笑著說,「你在吃醋嗎?」

        「胡說!」他心虛地別開臉。

        哈利仿佛可以看見魔藥學教授的腦袋冒出熱煙。他咯咯輕笑。

        「但我最喜歡留在這兒啊。」男孩輕輕的把頭靠回原地,「跟西弗待在一起…」

        「你確定你長大後仍會這樣想嗎?」挑眉,年長者感到內心升起一陣苦澀。

        只要男孩年紀漸長,他便會與自己漸行漸遠,像普通的父母和兒女一樣,因青春期、因他的朋友、因他的興趣而在情感上疏遠自己。他知道。

        「當然!」哈利毫不躊躇地答,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理所當然的事。

        聽到他這樣說後,斯內普的心情立即放鬆下來,並把腦中尖叫著「你認為他以後會記住?」的理智踢出去。

        然後他會安心地工作一兩天,直到又再受不了男孩的主要話題而再重複一次這樣的步驟。

        暑假就在言笑之間,飛快地流逝…



      十七、回去後,幼苗成長迅速



        二年級,哈利加入了魁地奇球隊,成了一個搜捕手。這在斯內普意料之內,麥格教授不會要哈利入隊才怪呢。

        斯萊哲林已經連續好幾年得到魁地奇杯了,她會盡一切手段去令球隊擁有最強陣容,包括讓極受爭議的黑髮男孩擔當重要球員。

        魔藥學教授倒是蠻佩服那嚴肅的女教授的勇氣,如果哈利一個閃失的話今年的魁地奇獎盃就完了。敢於作出這種決定的她不愧為格蘭芬多的學院導師。

        佩服歸佩服,但他對於這種事還是有點牙癢癢的。

        自從男孩成為魁地奇球員後,他的閒置時間便快速減少了。格蘭芬多的魁地奇隊長是個狂熱的球迷,他總是把隊員的每一分氣力榨幹。結果哈利每次溜到他這裡時都會立即倒頭大睡,害他們交談的時間快速減少。

        不過這樣倒有一點好處,男孩變得不像以前那般淺睡,疲勞總是把他拖進沉眠之中。這樣魔藥學教授便變得比較多機會去吻男孩,而不怕對方會突然驚醒。

        他早就不逃避自己的感情,但他知道自己在對方清醒時這樣做的話會產生怎樣的魔藥變化,所以並不想在雙方清醒的狀況下主動吻他。

        「真是的…那個沒腦子的格蘭芬多怎麼想的,以為你們都是鐵人嗎?」斯內普皺起眉看著男孩疲倦的面孔,心痛地低聲叨念著,「上課時我一定要多罰他勞動服務…看他哪來時間練習。」然後他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臉,吻了一下,把那瘦小的身軀抱緊,「你真是的,怎麼老是這樣認真地練習?常常搞到自己筋疲力竭才回來…」年長巫師喃喃地說了堆平時絕對不會出口的話。直到他感到睡意慢慢湧上,才低聲詛罵幾句然後躺下休息。

        當魔藥學教授調整好睡姿,呼吸變得綿長起來的時候,剛才那個睡死了的男孩小心地動了一下,微微張開眼睛。他把頭更加埋進年長者的懷中偷偷笑著,原來西弗會在自己睡著時會更坦白,那他以後也睡多些好了。

        他把耳朵貼在對方的胸口傾聽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碰咚碰咚的,男人穩重可靠的象徵。

        為什麼他不在我醒著時吻我?

        他摸了摸嘴唇,輕輕回吻男人一下,然後紅著臉沉沉睡去…


      * * *


        兩個月眨個眼便過去了,魁地奇球季在十一月開始,而第一場比賽就是斯內普在去年煩惱過立場的斯萊哲林對格蘭芬多。

        「球隊的第一規則,不要給斯萊哲林任何機會!」木透慷慨激昂地發表著賽前的精神訓話,雙手不斷地揮動著,以營造戲劇化的效果。「今年我們有最佳的陣容,一定要奪回失去已久的魁地奇杯……」

        不過哈利並沒有專注於魁地奇隊長的演說。今次是他生平第一場比賽,他感到無比的緊張,吃下肚的早餐像跳球一樣,令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他雙眼飄向魔藥學教授的方向,下意識地尋找支持。黑衣教授正在向圍在他身邊的球員們說明今場比賽的戰術,像是感到男孩的視線似的,他抬頭微微向男孩的方向笑了一下。

        黑髮男孩感到自己緊繃的身體倏地放鬆下來。他不能輸,昨晚才跟西弗打賭,自己學院勝了的話就可以要求輸方作一件事。

        所以,放鬆放鬆,像平日一樣就好。當胡奇夫人挾著木箱走進球場時,觀眾和參賽的球隊都停止交談。麥格教授面色凝重地貼頭,參賽者們默默拿起自己的飛天掃帚,跟在女評判的身後步進球場。

        哈利跨上光輪二千,感到觀眾們的視線不禁又緊張起來。

        一片靜默下,飛行學教授把四個球放出,男孩在胡奇夫人的哨子一響起便用雙腳用力一蹬直飛空中。

        男孩清楚知道自己對飛行有一定天份,至今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騎飛天掃帚的那種美妙的感覺。他不會輸給同是二年級入隊的斯萊哲林搜捕手,德拉科.瑪律福。

        他在魁地奇球場打了個轉,躲過幾次向自己飛來的搏格突襲,耳朵聽著李.喬丹的即時報導。

        「啊、凱蒂的長傳失敗,球又落入了斯萊哲林的手中,今次他們採取了跟以前迥然不用的作戰策略…」

        一陣如雷的歡呼聲自斯萊哲林的看臺爆發,不用想都知道是斯萊哲林入球成功了。

        「現在的成績是九十比二十,斯萊哲林領先…」他們陷入了苦戰,斯萊哲林放棄了往年粗魯的攻擊,轉而尋找以機動性、合作性取勝的策略,這令他們大為失算。

        哈利在閃過一個搏格後深吸一口氣,加緊搜尋金探子,不過騎著最新出的光輪二千零一的敵隊搜捕手卻在這時前來挑釁。

        「波特,看來你的才能其實不外如是罷了!」他「嗖」的一聲從黑髮男孩前面掠過,故意炫耀著自己新掃帚的速度。

        那頭金髮像陽光般刺眼,哈利皺了下眉,愉快地看著韋斯萊雙胞胎把一個搏格送到斯萊哲林球手的背後。

        「彼此彼此,看來你也好不到哪去。」黑髮男孩在空中翻了個身,好好欣賞了一下瑪律福被搏格擊中了的痛苦表情,然後往球場的另一邊飛去。

        興奮的叫喊聲再度響起,現在的成續是一百四十比四十了。

        如果他在分數未拉開前抓到金探子的話…

        哈利焦急地想,飛得更快了。而瑪律福此時在他身邊飛來飛去,企圖阻止他的搜索。「滾開。」哈利低喝,又驚又喜地發現那顆小金球貼著地下亂飛著。

        他粗暴地轉了個方向,快速地向那個方向飛著,興奮的感覺流遍全身。

        黑髮男孩貼著地面飛行,而另一位搜捕手也不笨,他隨即轉個方面跟在哈利的身後,憑著掃帚較為優秀的性能漸漸拉近雙方的距離。

        不過哈利沒有理會他,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金探子上。

        還差一點。

        他伸長手,幾乎可以抓住金探子了…突然隔壁的人狠狠地撞了他一下,讓他只能抱著掃帚在空中翻滾,最後抓不住掃帚摔倒在地。

        雖然身體承受著不輕的痛苦,但男孩仍微微笑著,高舉的左手拳頭中閃爍著金光。

        宣告比賽終結的哨聲響起,他抓住金探子了。


        「哈利!」看見男孩跌下掃帚的一瞬間,斯內普被嚇得心跳停止了。

        他拋開了平日「維持形象第一」的守則,以令眾人傻眼的速度飛快地奔向倒在地上的黑髮格蘭芬多。

        魔藥學教授輕柔地把他扶起,讓男孩靠在自己的胸口,然後小心地檢查對方身上的傷。他並沒有留意到,自己的身邊聚著一群呆掉了的球員和護士長。

        「痛嗎?」他小心地摸過哈利的骨頭,男孩在年長巫師的手指掠肋骨時縮了一下。「肋骨好像裂了…」他皺眉,伸手拿出魔杖為男孩施了個止痛咒。「你得去一下醫院廂房…波比?」他的眼睛掃過一動不動的護士長。

        「要幫忙嗎?」龐苪夫人倏地想起了自己的職責,她如夢初醒的說,伸手想扶起哈利。

        「我抱他進去。」斯內普不著痕跡的用身體擋住護士長的手,駕輕就熟的抱著男孩站起身。

        「那我先回去準備。」她點了點頭,慌忙跑向城堡的方向。黑衣教授冰冷的目光阻止了格蘭芬多球員們想跟著哈利的腳步,他們站在球場中央,剛才的勝利就像做夢一樣。

        忽然,李.喬丹興奮地報導賽果的聲音劃過靜默的空氣,「格蘭芬多以一百九十比一百八十險勝斯萊哲林!!」

        紅色看臺的觀眾反射性的爆出一陣歡呼,而多數人的心底還在為剛才所看見的景象感到驚楞。


      * * *


        「西弗勒斯,我想不到你會這麼愛護那個男孩。」當魔藥學教授小心安頓好哈利(雖然龐苪夫人很快便治好他,但還是要他留下來觀察),走出醫院廂房經過入口大廳時,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

        「魯休思。」他抬頭,看見那跟兒子如同一轍的美麗金髮和傲慢的神情。「人總是有感情的,不是嗎?」斯內普淡淡地說,記起了往日跟瑪律福家的主人經歷過的一段黑暗時期。

        為了給美麗的納西莎一個安穩的家,魯休思.瑪律福在黑魔王死去之前已經悄悄地靠向鄧不利多這邊了。愛情的力量令熱衷權力的他放棄了昔日的地位,甘心情願成為一個沒落的貴族。

        「只是我一直以為你很無情呢,我的表弟,你十幾年來也不探望我一次。」標準的貴族式微笑,他凝視著魔藥學教授,帶著一點驚訝和埋怨,「而且你從來沒告訴我,你收養了活下來的男孩,直到去年我才知道。」

        的確,以前的斯內普是個現實主義者。他之所以會作間諜並不是因為什麼祟高的理想,而是基於食死人們內哄開始浮上檯面,伏地魔的政權不穩,他得在這邊沒落之前為自己好好打算的緣故。

        「我想這沒有什麼好說的。」微微聳肩,其實這是基於安全的考量——他經常都不在家,如果那些心懷怨恨的黑暗追隨者沖進來殺了哈利的話怎算好?「納西莎怎樣?」他微微轉換話題。

        「她還是把自己埋進我以前留下來的那堆食死人的文件中…」魯休思微微歎氣,露出一副受傷害的表情,「她已經三天沒管過我了…><」

        魔藥學教授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她還未放棄?事情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你都知道她是多麼的固執啦…不過那正是我欣賞的地方。」說著說著,金髮男人露出一副著迷的表情表示。

        「哈。哈。」斯內普始終不能理解對方的品味。水仙雖然美麗,但性格衝動激烈執著得令他皺眉,但魯休思欣賞妻子的所有特點,並為之傾倒。他覺得這是蠻不可思議的。

        「她說找到點線索,要我在這幾天滾遠些…QQ」他也不能理解水仙這位強悍的女性為什麼會把自己的下半生和這個奇奇怪怪的男人縛在一起。

        黑衣教授的瞳虹在緊張中收縮了,「線索?有可能嗎?」他平靜的語調掩不住聲音中的顫抖,難道他十多年來擔心的事會變成現實嗎?他不禁又再害怕起來。

        「納西莎不肯跟我說。」魯休思優雅地拿出手帕輕印眼角,面露悲痛之色,「她說我大嘴巴,會打草驚蛇。」

        他不由得暗暗認同她的看法,瑪律福家的主人近來愈來愈口沒遮攔了。不過他沒忘記一點,就是他的表兄是怎樣在食死人的鬥爭中取得勝利。

        那愛妻怕妻又略帶孩子氣的外表下其實滿是智慧的。

        「我覺得這些年來你開朗了很多。」忽然,金髮男人低聲說。「是那男孩的功勞嗎?」

        斯內普輕輕避過對方的問題,「謝謝你,魯休思。」他相信對方明白他的意思的。

        「德拉科在學校的表現還好嗎?」現在輪到瑪律福轉移話題了。

        「他是個細心的孩子…」他把自己切換回教授的身份沉吟回答,「只是遺傳了母親家族的性格,天生跟某類人合不來。」

        「我知道了,他跟你的孩子不對盤吧?」金髮男人大笑。「喔德拉科的確比較像他媽媽的性格…」

        「不過他的一些觀念有偏差…」魔藥學教授皺眉。「也經常對韋斯萊口出惡言…」

        「那孩子很喜歡逗別人玩…別管他。」瑪律福故作神秘地說,「他還是個小孩啊…」

        「你不是告訴我……」斯內普忍不住露出好笑的表情,他想起了納西莎和魯休思初期的關係是如何惡劣。「我想不到你不會反對。」

        「兒子的喜好我管不了。」他滿不在乎地說,下一句卻露餡了,「好歹也是戶正當人家,而且水仙說我不能插手兒子的生活…><」

        真是一對有趣的夫妻。向表兄告辭後,斯內普忍不住想,然後搖了搖頭,步往地窖打算繼續批改作業。


      * * *


        終於從龐苪夫人的手中逃脫,哈利在晚餐時間之後才回到格蘭芬多的交誼廳,剛一開門眾人的歡呼聲便快要把他淹沒了。

        「我們終於贏了!」雙子逗趣地雙雙給哈利送出飛吻,男孩抖了一下,然後被兩個一模一樣的紅發男孩拉到交誼廳的中心。

        木透一副想抱著球員親吻的樣子,「自從查理走後我們有多少年沒羸過斯萊哲林了…」他看來感動得快要瘋了。

        弗雷笑嘻嘻地把瓶奶油啤酒往男孩手中一塞,然後跟喬治一起尖聲怪叫,帶領眾人舉杯,「敬我們的搜捕手!」

        男孩紅著臉接著酒瓶,傻傻地笑著,勝利的喜悅流過全身。

        整個交誼廳的人(包括畫像)都對著他微笑,敬重他不是因為他的名氣,而是他的實際能力,這令哈利感到非常高興。

        「哈利,你的肋骨現在沒事了吧?」赫敏擠過人群,關切地打量著黑髮友人。

        「沒事了。」哈利微笑,下意識的摸了摸肋骨,剛才西弗小心地為他塗上一種魔法藥膏後便好了。

        羅恩咧嘴而笑,「你剛才那一手還真漂亮啊。」

        還未來得及回話,男孩已經被人團團圍住,耳邊滿是稱讚他的說話。他感到飄飄然,但心中又覺得好像欠了些什麼…

        過多的讚譽是一種麻醉劑,會令人在不知不在間養成自大和錯估自己的實力。

        突然間,魔藥學教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哈利倏地覺得自己變得清醒多了,他心中有了主意。

        慶祝持續到十一時多,才在盡忠職守的級長珀西的驅趕下結束。

        學生們不太滿意的散去,哈利的室友疲倦地在自己的床上躺下,誰都沒有發現到,剛才慶祝宴會的焦點人物早已偷偷趁亂溜走了…


        「西弗~~~~」在魔藥學教授批改作業的途中,一把熟悉但不預期在此時出現的聲音響起。

        「波比肯放你走?」他抬起頭,正好看見男孩乖巧地關上門。

        「當然,我已經沒事了嘛。」哈利走到斯內普的面前咧嘴而笑,「她怎都得放我走吧。」

        「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我想格蘭芬多的學生一定是在交誼廳慶祝斯萊哲林的敗北。」揚眉,他帶著無惡意的諷刺說,「你不去加入他們?」

        「我想跟西弗待在一起嘛…」黑髮男孩嘟起嘴咕噥,「而且我剛從交誼廳的宴會中溜出來。」

        「那你贏了球賽後感覺如何?」男人放下羽毛筆,交迭著雙腿問。

        「很高興…不,興奮才對。」哈利笑著坐上黑衣教授的大腿,身體向後靠,他永遠是男孩的坐墊。「不過我最先想到的是這次打賭我贏了。」

        「斤斤計較的小鬼。」男孩好像聽到了一聲悶哼。他微笑。「才不呢。」他把玩著魔藥學教授修長而微暖的手,「我得想想要你做些什麼好…」

        「嗯?」他頓了一頓,「那你想要什麼?」

        哈利想了很久,然後側著頭,把男人的手貼在面頰,「我現在什麼都有,沒有東西缺乏。」

        看著男孩安詳滿足的表情,斯內普感到內心一片平靜,就算因自己的學院敗北而產生的些許不快也拋到九霄雲外,「那麼你以後想到才說,好嗎?」

        「好。」男孩眯著眼享受那微溫手指輕輕掃過眼眉的感覺,「那你有什麼想要的話也要告訴我啊。」

        「現在我想上床睡覺。」他嚴肅地表示。

        「我是認真的!」哈利氣鼓鼓地說。

        「真巧,我也是認真的。」魔藥學教授露出一絲微笑。



      十八、他驕傲又期待



        哈利整晚都在做著奇怪的夢,很多五顏六色的光在他面前閃爍著,而最後一片白光掩蓋了所有東西…

        他倏然驚醒,茫茫然張開眼睛。

        現在天還未亮,微風從近天花處的小窗吹進,令人覺得地窖格外冰冷。

        他打了個冷顫,翻身想鑽進魔藥學教授的胸膛繼續睡,卻感到褲檔處一片粘濕。

        一陣不快感自心底升起,他輕輕地掙開年長者環在腰間的手臂,想悄悄滑下床去。

        「哈利,你到哪兒去?」猝不及防的,男人的手臂突然收緊,哈利便直直的躺回剛才待著的位置。

        「我…」不知怎的,眼淚便湧了上來,他把頭埋進斯內普的懷中,淚水很快便沾濕了對方的灰色羊毛睡袍。感到胸前的衣服濕了一片,魔藥學教授的瞌睡蟲被趕跑了。他輕輕拍打著男孩的背脊,然後柔聲說著安撫的說話。

        片刻後男孩的眼淚漸漸停止。他低頭玩著手指,感到很不好意思。他已經很久沒這樣哭過了,而上次好像是一年級聖誕的事。

        「怎麼突然間哭起來了?」斯內普捧起他的臉輕輕吻了一下。

        「…沒有啦…」本來哈利是想問的,但直覺上知道那是一些比較私密的事,又覺得說不出口了。「沒什麼。」

        看著男孩紅著臉欲言又止的樣子,想到他的年齡和現在的時間,斯內普或多或少可以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伸手把哈利抱回懷中。「那的確是沒什麼,只是當第一次發生的時候難免會吃驚,是嗎?」

        「龐苪夫人是有在學期初給我們上課…不過我想不到這麼快便會發生。」他小聲地抱怨,「那種感覺很討厭。」

        「但那也值得高興,不是嗎?」年長巫師若有所思的說,「你開始長大了。」他微笑。

        「是這樣沒錯…不過……」男孩紅著臉滑下床去,嘴中咕噥著。「真是討厭…」

        「但這是你開始長大的證明啊。」斯內普也下床換下睡袍,微微歎息。

        「如果代價是離開西弗的話,我寧願不長大。」哈利的聲音從浴室傳出,聽起來有點悶悶的。

        男人套上長袍後皺眉,「誰跟你說長大了後要離開我?」

        「羅恩說每個人長大了都得離家,就像他大哥和二哥一樣。」他倏地打開了門,滴著水的頭髮下是盈滿淚水的綠眸。

        「別哭,小傻瓜。」斯內普為他抹去臉上的水珠低聲說,「你不想離開我的話沒人可以逼你,就算是梅林也一樣。」

        哈利破涕為笑,「那,我可以永遠跟西弗在一起嗎?」

        「當然。」男人向他保證,「而且我希望你快些長大…」他愈說愈小聲。

        「啊?」

        「沒、沒什麼。」


      * * *


        「西莫,你喉嚨不舒服嗎?」在變形學課堂中,哈利擔心地問。

        現在他們正在進行分組,練習怎樣把一隻老鼠變成高腳杯。但跟哈利同組的室友西莫,因為聲音突然變得又沙又沉而經常把咒語念到全走了調。

        「我沒事。」有著淡茶色頭髮的男孩回答,他心不在焉的拉了拉過短的衣袖,舉起魔杖再試一次,「啊啦永顛…」

        其後,變形學教室傳來好幾聲爆炸巨響,以及嚴肅女教授的責駡聲。

        「真是一場災難啊…我從未看過麥格教授被氣成這樣。」奈威縮了縮脖子,心有餘悸的說。

        「不過西莫你真是的,知道自己變聲走調就不要逼自己念咒嘛…」丁瞪著自己的室友,剛才他們聽麥格教授的訓話聽了很久呢。

        「我怎知道歪了個音會變成大爆炸的。」西莫歎氣,用手掠了掠頭髮。

        「不知道就不要亂試嘛…」丁仍在抱怨。

        他們吵吵鬧鬧的回到交誼廳,各自坐在鬆軟的長背椅中閒聊。這時哈利注意到,多數的同級同學都突然開始竄高和變聲了。最明顯的例子是羅恩,本來只是比自己略高的紅發男孩現在已比他高半個頭了。而變聲…西莫已經是一個好例子。

        黑髮男孩暗暗比較著他們的高度,欣慰地發現還有奈威比他矮,這樣令他安心不少。

        「哈利,你在看什麼?」羅恩看見他放下作業,便奇怪地問。「明天可是有符咒學小測呢。」

        「啊、沒什麼。」黑髮男孩回過神來,心虛地把頭深深埋進課本中。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看芭蒂?」紅發友人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賊兮兮的跟他打趣。

        「才…才不是呢!」哈利紅著臉否認,這跟他心中所想的根本就是兩回事。

        「哈利是斯內普教授的,他怎會留意其他女孩呢。」仍然在喃喃背誦著咒語,褐發女孩頭也不抬地反駁,「是不是啊,哈利?」

        「不就是…不、你在說什麼啊!」黑髮男孩心中歎氣,有同人女作朋友就是這樣的嗎?

        「赫敏,芭蒂這麼漂亮,有哪個男生不會偶爾想到她呢?」紅發男孩的視線不自覺的飄向在交誼廳另一邊跟朋友聊天的黑髮女孩身上。

        「沒錯沒錯,她真的長得很不錯~~」李.喬丹插嘴,奈威瞪了他一眼後一聲不響的跑掉。

        「李,奈威聽到你剛才說什麼喔…」金妮小聲地向他提醒,李臉色發白的追上前去。

        褐發女孩「啪」一聲放下課本,微微笑著,「哈利和奈威才不會注意到她長啥樣子,只有你們這些臭男生經常會想到些有的沒的。」

        她把書本往包包一放,然後爬上樓梯往寢室走去。

        「她怎麼了?」羅恩茫然地發問。

        「唉唉~~我們的小榮榮忘了赫敏也是一個女生啊~~~~~~~~」路過的弗雷愉悅地回答。

        「噢,閉嘴。」韋斯萊家的小弟粗暴地回答,然後隨意轉了個話題,「哈利,結果耶誕節假期你還是要留在學校嗎?」

        「沒法子,西弗要當值。」黑髮男孩聳肩,「反正沒差啦,我家只有兩個人,在哪過還不是一樣。倒是你,收拾了行李沒有?」

        羅恩立即青了臉,「我忘了明天便要回家!」他飛奔上樓收拾行李,剩下哈利格格笑著。



      十九、然而幼苗漸漸不夠養份



        去年的這個時候,哈利站在這兒,跟友人們說再見;而今年這個時候,他們也在說再見,只是大家要去的地方有所不同。

        馬車漸漸從視線消失。哈利走回學校去,晚上便向黑衣教授提起這件事。

        「感覺上有點像畢業後各散東西呢。」哈利略帶悵然的說,整個人都趴在魔藥學教授的身上。「大家一聲再見後便各自過各自的生活…」

        「他們還會回來的。」拉了拉被子,斯內普確保男孩不會冷著後說,「你一定是剛剛看完《少年巫師》了,多愁善感得過份。」

        「是有點關係啦…但事實上也是這樣的吧。」他抬頭瞪了男人一眼,繼續說下去,「始終有一天,我們會畢業…」

        魔藥學教授輕聲說,「但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他收緊手臂,懷中的嬌小軀體挪了挪。

        「話是這樣說…不過始終有些東西會變…」男孩皺著眉咕噥。

        「所有事情無時無刻都在變。」他平靜地指出,吞回已到嘴邊的一聲歎息。如果未來變得太快、變得太多,他們還會找到對方的位置嗎?

        哈利想也不想的回答,「那、只要『西弗在我身邊』這件事是不會變的就好。」意識到自己突然說了些很孩子氣的話,他不自在的轉開視線。

        「傻瓜…」斯內普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哈利扁著嘴往魔藥學教授的懷中鑽,像一隻小駝鳥似的把微紅的臉蛋埋好。

        男人的手掃過他的背脊,黑髮男孩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戰慄。他抖了一下。

        「還冷嗎?」魔藥學教授又拉了拉被子,關心地問。

        「不會。」哈利搖頭。

        「那便睡吧。」斯內普把男孩的頭輕輕按在胸前,然後閉上眼睛。

        然而哈利卻沒有絲毫睡意,他轉頭盯著對方沉靜的面孔好一會,心中有一股不耐在騷動。

        男孩伸手輕輕搭上男人環著自己的手,心中響起了一個聲音,『不夠,這樣還不夠。』

        他知道自己對現狀並不滿足,但又不知自己是想要什麼。

        是太冷了嗎?他並不覺得。魔藥學教授的胸膛很溫暖,令人醺然欲睡。

        而他的確在這個地方安睡了數不盡的夜晚。

        是他不倦嗎?又不是。他剛剛才看書看得眼困,基本上是一沾床就會睡去的。

        但現在卻…他換了換睡姿,不過還是老樣子,睡不著。

        「哈利,你怎麼了?」斯內普咕噥一聲,剛才男孩動來動去好像吵醒了他。「欠了你晚安吻?」他想了一會兒問。

        「嗯。」哈利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想不到該怎樣回答好。

        然而魔藥學教授接下來的行動令人出乎意料。

        長著黑髮的頭顱猛然被按下,在黑暗中男人的吻好像比平日激烈,他感到對方的舌頭擦過自己的嘴唇,而時間好像有一世紀之久…

        突然,斯內普如夢初醒的放開了他。

        「快睡吧。」他倉促地說,聲音略略低沉嘶啞,哈利聽著像有一陣電流通過全身。

        「好。」忽然間男孩又有了睡意,他打了個呵欠,枕在對方的胸口沉沉睡去…

        心中好像有些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麼。


        哈利感到非常困惑。

        其實,身邊一切都沒有變——西弗仍舊天天抱著他、仍舊只對著他笑、仍舊是給他早安晚安吻……但只限於面頰。

        不知為何,他對那晚的吻印象深刻。只要想到那稱不上溫柔的吻,心中就會泛起一陣異樣感,身體開始發熱,整個人變得興奮莫名。

        『要多些…再多一些…』心中在需索什麼呢?對方多一點的碰觸。

        想到這兒疑問便出來了,他根本就是整天跟西弗待在一起。西弗的氣味和存在,早已環繞著他,比起其他的孩子,他從西弗那兒得到的已是很多了。

        但他仍覺得不夠。

        「哈利,你怎麼不吃了?」魔藥學教授皺著眉,手掌在男孩眼前晃動著。「怎麼在發呆了?」

        「沒什麼。」男孩張口吃掉嘴邊湯匙的食物,全然無視四周眾人錯愕的目光,把從巫師爆竹處拿到的聖誕老人帽套到魔藥學教授的頭上。「西弗,你戴了這個後變得很可愛啊~~」他享受著自己獨有的權利,除了他外沒人敢這樣親近魔藥學教授,西弗也不會讓其他人靠近。

        但如果其他人都能接近他呢…這個念頭令哈利感到不快,西弗是他一個人的,誰也不能搶走。

        黑髮男孩下意識的緊緊抓著男人黑色的衣袖,好像四周的人都在覬覦他的西弗。

        「西弗,我們回寢室好嗎?」他拉了拉對方的衣袖低聲說,只想快快逃離其他人的視線。

        「好。」魔藥學教授立即站起身,拉著哈利的手離開餐桌。

        走出大廳,繞過一道又一道的走廊,他們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門前停下,粗糙的石頭微微泛白,好像上面結了層霜似的。

        往日令人舒適的沉默,現在只會令哈利倍感不安。他瞄了瞄魔藥學教授的面孔,因其面無表情而畏縮。

        「生化危機。」薄薄的唇吐出通關密碼,木門在他們面前開啟,男孩緊跟在年長男人後面進入。

        斯內普踏進房門後輕輕擁著他,「你還好嗎?」他和緩如昔的聲音溶化了男孩的不安,哈利不發一言的把頭緊緊抵在年長男人的胸口,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背脊就像溺水時抓著浮木。

        半晌,哈利悶悶地說,「如果有個人突然冒出來搶走西弗的話,我怎辦好?」

        「你又在亂想了。」魔藥學教授輕撫著男孩的背脊低聲說。

        「我才沒有亂想!」哈利猛吸一口氣,倏地抬起頭質問,「雖然西弗暑假說過沒有物件,但將來呢?將來一定沒有嗎?」他的手抓著男人的手臂,指甲都陷在對方的肉中了。

        「哈利…」斯內普想說些什麼,但被男孩打斷。

        「你是我的。」他固執地說。

        「我當然是你的。」男人把哈利抱緊,吻了吻他的鼻子,「我永遠是你的。好了沒有?」

        他緩緩的在魔藥學教授的唇上印了一下,虔誠得不可思議。

        「你要記著喔。」他微笑。

        也許當時被男孩純真的笑容所迷惑,也許因為某些連他也不是太瞭解的理由…斯內普拉下男孩的頭,就像他在腦中想了千百次的那樣,狠狠地吻上去。

        哈利起初吃了一驚,不過在回過神後便漸漸開始享受這個吻…比那晚的吻更激烈,西弗的舌頭甚至伸進了他的嘴,一遍又一遍的舔著他的口腔牙齒,跟他的舌頭糾纏在一起……就算胸腔缺氧到像火燒般難受,也不想放開。

        比任何時候都難受的吻,卻比什麼都更能觸及他的內心中潛藏的渴望和不安。

        然而這個吻也像上次一樣,驀然而止。

        「…西弗?」男孩張開朦朧的翡翠雙眼疑惑地問。

        只見魔藥學教授呆在當地,直到哈利連續幾次喚他才回過神來。

        「我去洗澡。」沒有為自己突然放開對方而解釋,他只是用最笨拙的方法轉移話題,輕輕放開男孩走進浴室。

        冷水兜頭兜臉的落下,斯內普狼狽地站在蓮蓬頭下,任由強力的水柱沖刷全身。

        他想令自己能冷靜下來,但腦海中那個『笨蛋!你為什麼要跑開!!』的尖叫聲不停地回蕩著,令人心煩。

        那感覺是何等美好。

        玫魂色的嘴唇如花瓣一般柔軟甜美,男孩惑人的呻吟和舌頭青澀的動作…天真而不矯飾的碧色眼睛專注地看著他…

        「該死!」他低低咒駡一聲,讓更冷的水淋在身上。

        浴室內水聲瀝瀝,浴室外哈利坐在床上,心裡還在想著剛才的吻。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想西弗吻自己,不單止是用唇輕輕碰自己的唇,而是像剛才一樣,像不會再分開似的深深吻著。

        男人的嘴中有一陣清新的味道…是他們用來清潔口腔的魔藥的味道,一種只有西弗才有的味道…如果他吻過自己的其他地方,那身體會不會染上那種味道呢?

        想到這兒,男孩便微微抖了一下,好像年長男人的嘴唇真的貼在自己的身體上遊移,那異常靈活的舌頭輕輕掠過自己的肌膚…

        哈利躺在床上仔細地想像那種感覺,連男人洗完澡出來也未發覺,直到魔藥學教授躺到他的身邊。

        他微微轉過頭,輕輕的吻了對方一下,感到一種奇異的感覺,「晚安。」他感到自己的臉熱熱的,便縮進對方的懷中。

        想像力不斷地飛馳,黑暗和沉默往往會喚起人們的記憶,注意到很多平時沒有留意的東西。

        男孩想到魔藥學教授的手,那雙手指修長白晰的手…想到那雙手曾觸摸過自己的身體,他便感到一陣燥熱。

        他不自在的挪了挪身體,發覺自己被西弗抱得緊緊的,鼻端滿是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對方獨特的體味。

        男人好像也未睡著,他咕噥了幾聲後換了個姿勢,嘴唇輕輕刷過哈利的耳背,哈利連忙閉上眼睛。

        他以為斯內普會吻他的…但他沒有。

        哈利微微翻身,心中松一口氣之餘感到有點失望。



      二十、它需要施肥



        結果,整個耶誕節中,哈利唯一記得的,便是這件事。

        他們兩人一直都處於很微妙的狀況,他們在一起,沒有誰比對方更親密,但男孩現在不會天真到以為他們這種感情是父子,但…他不知道怎樣定義。

        西弗就是西弗,他對西弗的感情就是對西弗的感情。自有記憶以來便是如此,他覺得這沒什麼好說的。

        但…真的是這樣簡單嗎?他們兩個的關係實在千絲萬縷,能用這樣一句話完全概括嗎?

        「哈利!你在發呆什麼啊!!」一顆黑色的球從耳邊堪堪掠過,黑髮男孩立即看見紅發男孩駕著掃帚來到他的身邊,還狠狠地敲了他的頭一下,「比賽時被柏格打到可不是開玩笑的。」打擊手之一(不知是弗雷還是喬治)說。

        「抱歉,我剛才在想點東西。」哈利不好意思地說。

        「你今天頻頻犯錯呢。」魁地奇隊長飛過來,眉頭已皺在一起,「現在是練習就沒關係,下星期時你也是這副德性的話,我們就會被赫夫帕夫痛宰的了!」

        直到練習結束,木透也沒有停止叨念,幾乎令哈利煩死了。

        雖然感到又餓又累,他還是快步走回交誼廳。羅恩和赫敏坐在他們慣常坐著的角落玩巫師棋,還體貼地為他留下一盤三文治。

        「你今天也這麼遲啊?」紅發男孩說,隨手拿下了一個城堡。

        「木透他哪肯輕易放過我們…」哈利疲憊地歎氣,癱坐在棋盤中間的那張椅。「今天還被他念了很久…」

        「我想,一定是你又在發呆吧。」赫敏皺著眉打量棋局,隨口應了一聲,「這幾個月你有時間便在發呆,在想什麼?」

        「沒什麼啦。」男孩望了她一眼,欲說還止,「我只是在想…還是沒什麼了。」

        「說話不要吞吞吐吐啦。」褐發女孩看了他一眼,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被擊倒的棋子,「是不是跟斯內普教授有關?」

        「為什麼你這樣說?」他沒精打釆地問。

        「因為你真正放進心裡的,就只有這個人了。」赫敏微笑著說,「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問題?」

        「他這幾個月都不太作聲的。」哈利小聲地說,「雖然對我沒有兩樣,但說話少了很多。」我知道他在不高興。他在心中暗暗加了句。

        「這個嘛…」

        就在這時,羅恩突然吃吃的笑起來,哈利和赫敏疑惑地看著他,以為他被雙子拿來作試驗品所以瘋了。他喘了口氣後說,「赫敏,我還以為你這個同人女會跟我說,斯內普因為哈利經常跟其他人在一起而吃醋呢!」

        「羅恩,你真的很有作同人男的細胞呢。」她盯著羅恩看。

        紅發男孩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不要給我開玩笑!」他大吼。

        「我當然是認真的。」褐發女孩的表情果然十分嚴肅。「不過比起當同人男,我覺得你當受比較好。」

        「喂!」

        哈利看著他們打打鬧鬧,心中亂糟糟的,不知在想什麼。


        西弗真的是在吃醋嗎?他一方面覺得很懷疑他會不會這樣作,而另一方面覺得有點竊喜。

        魔藥學教授端坐在書桌前面皺眉,那份鬼畫符似的作業沒多久便被打上一個大交叉,丟到改完那一迭上。

        哈利坐在他的對面,伏在桌邊看著他像變戲法似的把羊皮紙丟來丟去。

        不過他始終沒有勇氣去問,如果羅恩的猜想是錯的話怎麼辦?所以,他選擇緘口不言。

        然而在一星期後的魁地奇賽事,卻證明羅恩所說不差。

        黑髮男孩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搜捕手,他除了有一個搜捕手應有的敏捷身手和銳利的觀察力外,還有過人的運氣。

        他以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兩秒不到)抓到了金探子,天曉得他那時只是想揮動一下手臂,怎知這樣就撈到了剛出木箱的小金球。

        格蘭芬多們高興到發瘋了,激動地舉起他拋上天空,因為贏了這場比賽後,格蘭芬多便重奪失去已久的魁地奇杯了。

        在空中,哈利遠遠瞥見魔藥學教授黑著臉,轉身往城堡走去。

        看來真的被羅恩說對了,他看到自己跟其他人太接近便不高興。

        他輕笑了一聲,心中盤算著待會要跟西弗說什麼。


        當他回到地窖時,只看見斯內普把自己的頭埋在羊皮紙堆中,連聽見開門聲也不抬頭。

        「西弗,你不高興了?」哈利忍著笑聲問。

        「沒有。」他氣鼓鼓的回答,把頭轉向其他方向。

        「…難道你在吃醋?」男孩裝作天真地問。

        「哪有!」他立即跳起來瞪著對方。

        「那你剛才為什麼沉著臉跑回來?」哈利忍笑。

        男人沉默不語。

        「西弗真傻…」他從背後抱著男人的脖子,「你是特別的嘛!怎麼會想些有的沒的?」

        「那些格蘭芬多熱情得過火了吧,贏了比賽時總是會對你毛手毛腳…」斯內普轉身,把他移到自己的腿上,嘴中還在碎碎念。

        「你真的想太多了。」男孩輕笑著說。

        「哼。」

        男人又把頭轉到一邊,哈利吃吃笑著,他很少看到魔藥學教授會這樣子說話呢。

        「我是你的,你還在怕什麼?」

        「怕我沒立場吃醋。」

        「不,你永遠有權吃醋。」哈利忽然住口,他想起類似他們這樣的對話曾經在奈威和李之間發生……

        「真的,我有什麼權吃醋?」年長男人的聲音苦澀,嘴唇微微上揚但不能稱得上笑,男孩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裡,一時無言。

        他們的關係,的確模糊不清。

        話雖如此,但他們兩人都沒有嘗試改變現狀。因為有很多東西不能簡單地定義,而定不定義也對現下的生活沒有影響。

        有些東西還是含含糊糊的好,不用去想,不敢多想。

        裝作無知並摒除好奇心不是很好嗎?起碼,不用擔心現在的世界會因新的認知而崩壞…

        所以,後來他們很有默契地避免碰及有關這方面的話題,只是日復一日的緊緊擁著彼此,什麼都不想。

        魔藥學教授多數時候都會在吃吃小醋,但無傷大雅,哈利通常是用一個吻便可安撫。

        男孩對於現狀非常滿足,時光飛逝,沒多久便到暑假了。



      二十一、但他沒有這樣做



        他們回了家。

        哈利覺得不太高興,最近魔藥學教授都出早晚歸,而且每次回來面色都益發凝重,但卻什麼都不告訴他。

        斯內普一開門,便感到男孩撲進懷中,身上睡著單薄的睡衣,「你終於回來了!」

        「怎麼穿這麼少?雖然說是夏天,但晚上還是蠻涼的啊…」黑衣男人低聲叨念著,立即伸手抱著男孩為其保暖。

        「你少管。」他趴在年長男人的懷中,用力扯開對方的領口,洩憤似的咬著對方的肩膊。

        「哈利,別鬧了。」為懷中人難得粗魯的回答和某些騷動而皺眉,他咬緊牙關說,「別咬。」

        「說!你為什麼這麼遲才回來?」哈利哀怨地問,表情十足一個獨守空閨等著丈夫回家的妻子。

        「…你剛才喝了什麼?」這時他才發覺對方的臉紅得過份,在他盯著看的時候還大大地打了個嗝。

        「只是找了點水喝…嗝、你別扯開話題啦!」好像在發洩不滿似的,他又狠狠的咬了幾口,魔藥學教授不見日光的皮膚又多了幾排微紅的齒痕。「西弗很好咬,嘻嘻…」

        魔藥學教授艱難地把視線從男孩桃花似的臉移到桌上,他那瓶伏特加放著的位置。

        那瓶酒現在不在本來的位置,他心中大概猜到發生什麼事。

        而男孩緋紅的臉、柔軟地靠在男人身上的嬌小身軀、攬住男人脖子的白晰手指,都好像在向男人發出無言的邀請。

        「喂…你答我!」哈利醉態可掬的瞪著他,那雙碧色眼睛像滲了水似的,散發著濕潤的光澤。

        「你不知道小孩子不可以喝酒嗎…」就像被那雙眼睛蠱惑了似的,他的聲音愈來愈低,臉卻愈來愈靠近,然後吻上了男孩的唇。

        那滋味就如他第一次嘗到的甜美…他忘了自己仍然站在門口,他忘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忍耐,他忘了自己在煩心的事情,仿佛世界只剩下兩個人,只剩下他們的吻。

        到後來吻變得益發熱切,男孩的舌頭大膽地模仿他的動作,掠過他的齒齦,吸吮著他的舌頭,好像他有的一切便是空氣。

        在原始衝動的驅使下,斯內普把手下探,輕輕觸碰著男孩青澀的私密處,企圖挑起對方的情欲。

        哈利驚愕地深吸一口氣,感到男人的手撫弄過的地方都熱辣辣的,像火焰在燃燒一樣。他雙手緊抓著男人的黑色衣襟,被封住的嘴斷斷續續的逸出不耐的呻吟。

        他開始因呼吸困難而捶打著男人的背脊,但對方沒有住手,反而單手扣緊他的腰把他抬高,更加深入的吻他,直到他感到自己快窒息的時候,才放開他的嘴。

        酒精和缺氧使他的腦袋變得混沌一片,當他喘著氣回過神來後,便發現自己坐在餐桌的邊沿,魔藥學教授正在他的脖子處徘回。

        年長巫師著迷于他所看見的東西——那柔滑敏感的肌膚,當他輕輕咬上去的時候,男孩幾乎是整個人彈起來的反應令人滿意。

        他的手順著男孩頸部的曲線下滑,包著男孩纖細的肩頭輕輕揉動著,男孩正顫抖著身體大聲喘氣。

        男人粗魯地扯開哈利的睡衣,鈕子啪一聲掉到桌面,男孩剛開始發育的身軀便暴露在他的面前。

        「嗯…西弗…」男孩喃喃呼喚著他的名字,媚眼如絲。

        斯內普感到自己隨著對方的呼喚而勃起,不,在他意識到之前已經情欲難耐,不過現在才感到硬得發痛而已。

        他咬上男孩胸前的突起,輕輕啃咬著,又用舌舔舐乳頭四周的肌膚。

        哈利尖銳地吸氣。正當男人把他放倒在桌上的時候,身後突然轉來杯盤摔倒在地上的聲音。

        斯內普突然驚醒過來,他慢慢的轉過頭,看到家庭小精靈驚恐地站在當地。

        「瑪…瑪雅…」它顫抖著說。

        「忘掉你剛才看到的東西!」他厲聲地說,「去。」

        瑪雅立即掩著嘴消失,魔藥學教授把頭轉回剛才的方向。

        喔老天啊…他到底在做什麼?在這種時候…他明明是打算…

        一時間,他只想遠遠逃離男孩所在的地方,或者閉上眼睛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但他做得到嗎?

        男孩靠在他的胸前,溫馴如羊。酒精大概仍在大腦產生效用,所以仍顯得有點昏昏沉沉。

        斯內普輕輕抱著他,深深歎息。

        男人用力抱緊懷中那嬌小的身軀,理智和欲望在內心拉鋸著,事實和道德上的考量和不顧一切去得到想要的東西的念頭不斷交替出現。

        最後理智得勝,他抱起哈利,回到寢室把他放在床上。

        而自己則在淋了半小時冷水浴後才敢就寢。



      二十二、這時災難突然來襲,令人無措



        哈利半眯著眼,神色不悅的坐在桌邊,面前只放了幾片吐司和一杯熱牛奶,魔藥學教授今早不准他喝咖啡。

        但這並不是令他心情壞的原因,有著宿醉的頭痛本就不應再喝些刺激性飲品。

        對於昨晚,他只記得自己賭氣地斟了半杯透明無味,但斯內普嚴禁他碰的東西喝了下去。其中不是沒有故意惹怒年長男人的意思,誰叫他這陣子這麼遲才回來?他得以行動抗議。

        之後便只記得一些零碎東西,比方說男人的頭靠在自己頸窩的感覺,男人的手微暖的觸感…

        不過他倒清楚記得今早斯內普突然對自己說的一番話。

        「哈利,其實你還有一個教父。」魔藥學教授深吸一口氣說。「什麼?」男孩立即停下設法令頭髮整齊的手。

        「一個教父,關在阿茲卡班的教父。」斯內普的聲音有掩不住的厭惡。哈利知道那地方是巫師的監獄,「他很壞?」

        「他驕傲自大沒腦子而且滿身跳蚤。但壞?不,他還未到那種程度。」魔藥學發出一陣嘲諷的短笑,但在哈利的耳中聽起來有點神經質,「他是被冤枉的,而他最近已經平反出獄了。」

        「那又怎樣?」他內心下沉,深知那不是什麼好預兆。

        「他想取回對你的監護權。」

        那句話就像鐘錘一樣,敲得他雙眼冒星。

        「不!他怎可以這樣做?」哈利瞪大眼睛。

        「他可以。在你父親的遺囑中,交代把你交給他照顧的,是他入獄了才交給我。」他陰沉著臉說,表情像大晴天突然出現黑雲,「他想見你。」

        這就是他沒坐在魔藥學教授懷中吃早餐的原因,那人今早要來。

        他怎麼可以這樣?在過了十多年後才來打擾他的生活,他平靜的生活。他現在過得很好,雖然偶有疑惑,但不需要其他人插手。

        斯內普心情複雜的看著男孩吃早餐,他沒有碰過自己那份早餐,手指只是不停地敲打桌面,想把手伸向男孩但又不敢。他內心羞愧地畏縮,忘不了昨晚自己做出什麼事。他挫敗地閉上眼睛。

        但這不代表他會把哈利交給那個笨蛋,絕不。

        自從魯休思跟他說納西莎還在嘗試救出她堂弟時他便已經知道,終有一天布萊克會出獄,他會來跟自己爭奪哈利的監護權。

        他絕對不會讓那傢伙得逞的!

        連著幾天的官司令他身心俱疲,縱然他早已開始準備也鬧個人仰馬翻。最後雖然成功把哈利留在身邊,但阻止不了那天殺的瘋子要見哈利。

        壁爐傳來「砰」的一聲,他站起身,輕輕吻了男孩一下後走到樓上。他才不想再看見那張洋洋得意的死人臉。


        哈利打量著在壁爐中爬出來的男人。

        他跟自己或西弗一樣,有一頭黑色的頭髮。但異於兩者的是,他的頭髮光滑又柔順,整齊地在背脊松松地梳了個馬尾。不像自己的不羈,也不像魔藥學教授的微微油膩。

        「布萊克先生你好。」男孩冷淡而有禮地說,但不是不帶一點好奇的。他好奇自己父親的好友是怎樣的,也許自己的父親也有類似的氣質?

        「你不用叫得這麼生疏的,直接叫我西流士便好。」那男人楞了一下說,然後拉過把椅子坐在他對面,以懷念的目光看著他。「哈利,你真的長得很像你爸爸…」

        「真的嗎?」一時間,哈利忘了這個人想破壞自己的平靜生活的事實,興沖沖地問。「我真的很像我父親?」

        「當然,你幾乎是你父親的翻版,除了那雙綠眼睛。」西流士笑著點頭,思緒陷回學生時代,「詹姆那傢伙啊…」

        他接著說了幾件他們學生時代的趣事,令哈利聽得津津有味。

        「聽說你現在是隊中的搜捕手?當年詹姆也飛得很好…」西流士不經意的問,「斯內普沒有跟你說這些嗎?」

        「沒有,」哈利搖頭,「如非必要,西弗很少提他以前的事。」

        「因為他的過去不值一提。」西流士發出一陣短促的笑聲,有點像狗吠,「你知道嗎?他是個食死人。」

        男孩並沒有像他預期的有這麼大反應,「我只是知道他『曾經』是食死人。」哈利平靜地說,眼鏡後的綠眸責難似的瞪了他一下。

        「你看過他手臂上的黑魔標記嗎?那不是一個善良巫師會有的東西。」西流士沒有看見,他繼續,「或者他從沒有給你看過?」他挑釁似的往樓梯處瞄了一眼。

        哈利感到自己的憤怒開始上升,但他迅速把情緒壓下來。「那沒有什麼特別的。」

        「那混蛋陰森可怕且滿頭油膩,你怎可以忍受這些而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年有多?」西流士少腦筋的問,看來沒有察覺男孩隱含的怒意。「還記得以前他便是一個喜歡四處刺探別人私事的…」

        「我知道你很憎恨他,正如他憎恨你一樣,但請你不要在我面前這樣說他。再見!」哈利「霍」一起站起來打斷他的說話,然後沖上樓去。

        只剩下來不及反應的西流士仍坐在那兒。


      * * *


        哈利扁著嘴,雙腳發洩似的用力踏著樓梯,砰砰聲的沖上樓去,然後撲進魔藥學教授的懷中。

        「怎麼了?」斯內普放下手上呆視的書,把男孩抱上膝蓋。那個笨蛋這麼快便激怒了哈利?

        「我不喜歡他,」他悶悶地說,把頭靠上年長者的胸口,「他在說西弗壞話。」

        難道他會說我的好話嗎?

        魔藥學教授冷冷地想,手輕柔地撫摸著男孩的後頸,後者像貓般發出一陣舒服的歎息。「我沒指望他不指責我。」

        「因為你曾經是食死人?」哈利輕聲問,整個人已舒服地軟倒在男人懷中。

        「不,是因為我和他不能忍受與對方同在一空間。」他從鼻孔哼了聲。

        「莫名的憎恨真的可以這麼強烈?」男孩顯得有點疑惑,「我現在只覺得瑪律福是個任性驕傲的人,已沒有以前那種厭惡。」他若有所思的說,想到近來發生的一些事,令他、赫敏和羅恩稍稍改變了對金髮斯萊哲林的看法。

        「因為他並沒有真正做出什麼事來。」男人靜靜地說,「也許一開始的憎恨的確可以一笑置之,但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因為這些事,我對他們的憎恨不會改變。」他看著男孩帶著疑問的眼睛低聲回答,「是的,包括你的父親。」

        哈利看起來受到驚嚇,「他怎麼會把我交給你的?」他以前怎麼沒想過這問題?

        「我也想知道。記得剛從校長手中接過你時我詛咒了他千百遍。」魔藥學教授回答。

        「為什麼?」他問。

        「你這個小鬼拉了一泡尿在我手上!」斯內普恨恨地說。

        「哈哈。」男孩忍不住大笑,剛才的不愉快在一瞬間便煙消雲散。

        男人臭著臉看著他笑,手不自覺的撫上那繃緊的面頰,肌肉在他手底抖動著,清嫩的笑聲在他耳邊回蕩著…

        如果他以後也可以這麼快樂…便好了。



      二十三、他仿佛看見它在風中顫抖



        第二天早上,當他們剛吃完早飯時,便聽到門鈴響起的聲音。

        瑪雅背著兒子去開門,然後招待一個褐發男人進來。

        那人除了有著一頭略顯灰白的褐發外,更令人留意他的是那雙金茶色的雙眸,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穿著一件整齊的深藍長袍,人畜無害地笑著,不過哈利直覺知道惹到他的人多數不會有好下場。

        「早安,西弗勒斯。」他帶著璨爛的笑容向屋主人打了個招呼。

        黑衣男人的眼睛不情願地從桌上的煎餅移開,「嗯。」他對那人快速地點了下頭。

        無視對方冷淡的態度,他逕自微笑著,向屋外的另一人打招呼,「你好,哈利。」

        男孩同樣是以點頭回應。他不喜歡一大早便有人來打擾他和西弗,那會打亂他們一天的計畫。

        「今天我是找我家笨犬來道歉的,昨天他太口沒遮攔了。」他微笑著說,從口袋中拿出一份包好的禮物,「昨晚我已經叫他好好反省,所以呢,他請我把這個送給你,希望你別生氣。」

        哈利遲疑了一下,然後伸手接過那份禮物。「代我謝謝他,」男孩輕聲說,「但請他下次不要再這樣做了。」他忽然想到自己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請問你是?西流士怎麼是你家的…?」

        「啊我忘了介紹自己。」褐發男人快活地說,「我叫雷慕思.路平,將會是你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他向男孩眨了眨眼睛。「現在西流士暫住在我家—他家還在整理中呢,所以是我家的~~」

        「校長真的聘請了你?」魔藥學教授問。

        「還是多得西弗勒斯你高超的魔藥技術啊~~」他愉悅地回答。

        「哼。」黑衣男人低頭喝咖啡。

        「哈利,有空的話不妨過來我家玩。」路平暗自竊笑,然後對哈利眨了眨眼,「告辭了,西弗勒斯。」

        當他的身影在門口消失後,哈利像平日一樣對著斯內普說,「西弗~~我們到樓上去吧。」

        後者點了點頭,緊握著男孩的手。


      * * *


        緊握的手也有放開的時候,哈利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上學。

        他面色不善的坐在兩個朋友之間,而他們都沒有問是為什麼,關於哈利.波特的撫養權爭奪戰已趨白熱化,報紙三頭兩天便會報導,所以男孩的壞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今年我們多了兩位新教師。西流士.布萊克﹙SiriusBlack﹚教授將會代替歐尼教授天文學,看他的名字便知他對這一科很有心得,」鄧不利多在分類儀式後愉快地說,台下傳來一陣竊笑,「而雷慕思.路平則是我們新一任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哈利快速地抬頭瞄了教師席一眼又低下頭去。

        四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眾人大都非常感興趣的在魔藥學教授和天文學教授之間來回看著。他們早已從報紙得知他們關係之惡劣,但也想親眼見識一下。

        男孩只是皺著眉坐在當地,冷冷地看著其他人伸到像鵝一樣長的脖子。

        「哈利,你還好嗎?」用餐時,赫敏擔心地望著他,只有心細如塵的女孩才留意到黑髮友人的異樣。

        黑髮男孩只是點了點頭,機械性的把薯泥一匙一匙塞進嘴中,明顯地食不知味。

        他怎會好呢?

        上課時他心不在焉,好像丟了魂魄一樣,只是等待著時間的過去。

        等待時針分針走到十二,他可以溜到地窖去見他最掛念的人。

        好不容易在床上挨到半夜,哈利一秒也不浪費的抓起穩形鬥蓬跑出宿舍。

        他光著腳,也不在睡衣上加外套,便跑出了格蘭芬多塔。雖然他的動作焦急,但輕盈的腳步並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像一隻優雅的貓。

        不到十分鐘,他便來到魔藥學教授寢室的門前。


        「哈利!怎麼你的手這麼冷的?」斯內普抱住向自己撲來的小小身軀,隨即皺起眉頭低聲責備,「怎麼不多穿件外套才下來…」話還未說完,便被那雙嫩白小手拉下頭,吻上。

        那不是男孩平日尋求寧靜的輕柔的晚安吻,那小舌頭帶點羞澀的探進他的嘴,緊緊卷住他的舌頭,像是想從自己這兒得到什麼似的…

        漸漸地哈利躁動的情緒開始平復下來,他結束了這個吻,把自己埋在魔藥學教授的黑衣中。「西弗…好想你…」他帶著輕微的鼻音低語。

        斯內普輕輕撫摸著男孩的背脊歎氣。他又何嘗不是?他今天根本整天都在胡言亂語,只是希望時間會過得快些,那他便可以早些回寢室守候。

        隨著官司漸漸變得對斯內普不利,哈利的不安便與日俱增……雖然哈利在暑假中見過天狼星幾次,也覺得他不會跟自己合不來,但一想到以後可能要跟西弗分開,便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恐慌。

        跟天狼星一起的確有家人的感覺(當雷慕思跟他們一起行動時還覺得多了個媽媽…),他也很疼自己…但男孩並不想跟他們一起生活,雖然還很樂意聽他們告訴自己關於父親生前的趣事。

        他的生活中不能缺少西弗。

        他喜歡坐在西弗的腿上,慢慢吃著自己那份早餐;他喜歡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看書,偶爾抬頭看著魔藥學教授批改作業的動作發呆;他喜歡躺在西弗身邊,貼著他的體溫入睡……沒有西弗,他的世界會一片陰暗。

        那溫暖的懷抱,已是他整個世界。

        「…也許,跟他們生活不如你想像中差。」斯內普望向遠處低聲說。

        哈利抬起頭瞪著他。難道他不明白嗎?「我不想要一個父親。」

        「我知道。」他低聲回應。

        「你一直不是我的父親,現在我也不想多出一個父親。」男孩堅定地表示,「我一點也不…」他的聲音漸小,終至沉默。其實他現在還未搞清楚他對西弗的是怎樣的感情。

        魔藥學教授俯身給他一個吻,那微涼的觸感令他忍不住顫抖。

        「別說了。」他平靜地說,就像他瞭解男孩現在的心境。「有些話,說出去便收不回來了。」

        哈利似懂非懂的點頭,讓男人把他按進自己的懷中。

        也許,有些事情假以時日,自然會水落石出…

        哈利靠在男人懷中沉沉睡去。


      * * *


        曖昧的關係要持續到幾時?哈利心中有時會浮起這個問題,但往往來不及細想便要應付其他更逼切的問題。比如說,測驗和作業。

        雖然他的底子不錯,但三年級的作業開始吃重,加上魁地奇練習,他根本沒時間想東想西。

        「哈利…哈利!」

        黑髮男孩感到自己被狠狠戳了一下,他睜開沉重的眼皮,帶點茫然的環視四周。

        「請你回答剛才的問題。」黑髮男人咳了咳,藍眼中盡是莞爾。

        「呃…」哈利支吾以對,打瞌睡時怎會聽見教授的發問呢。他心中暗暗叫苦。

        正當男孩為難之際,下課的鐘聲響起,他松了一口氣。

        「波特先生,請你留下來。」那聲音帶著笑意說。「其他人可以走了。」

        「是的。」結果他只好坐回位上。他有心理準備會被叨念,誰叫他上課打瞌睡呢。

        當最後一名學生離去後,天文學教授上前把門關上,把身份由教師切換成教父西流士。

        「哈利你最近是不是太忙,忙到沒時間睡了?上課打瞌睡對課業不好的喔!」他關心地問,然後笑吟吟的提醒。

        「還好,誰叫我現在已是三年級呢?」男孩淡淡微笑,不經意的輕輕敲打桌面,「OWLs考試還有兩年便到了,教授們免不了會開始著緊學生的成績。

        「你真懂事。」西流士搖頭,然後忍不住大笑,「詹姆在三年級時還只是一個隻會搗蛋的小鬼!你跟他非常不同。」他略帶感傷的說。

        每到這種時候,哈利便會覺得有點不自在。他不習慣與其他人比較,尤其是別人在尋找自己和父親的不同處時。

        那種感覺就像人在看你但不是看真正的你般令人不快。

        「抱歉,這樣說會不會令你感到不自在?」敏感地感到哈利的些微不適,他慌張地說,「當然我知道詹姆是詹姆你是你,但有時就是…」他尷尬地搔頭。

        「沒關係。」男孩回以微笑,他的教父非常照顧他,幾乎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

        「其實我不是想勉強你離開養育你多年的人,我只是想關心你而已。」西流士歎氣,他用力揉了揉哈利的亂髮,似乎想把頭髮弄得更亂,「就算你的監護權歸我也沒關係,以後你都可以在學校見到他…」

        那樣叫沒關係?那什麼才叫有關係?

        哈利感到無名火起,他霍地拿起書本站起身。

        「西流士?」就在這時,門口傳上一陣敲門聲,然後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把留著微長褐發的頭伸了進來。「我有事要找你…啊哈利你好。」他在望見室內的第二者時微笑著打招呼。

        「我先去吃飯,再見。」他勉強地說,在走過路平時向他點一下頭,然後大踏步的離去。

        「哈利…」可憐的天文學教授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憤怒的主角已經走遠了。


        「耶?哈利你怎麼了?」羅恩奇怪地看著黑髮友人一聲不響的來到餐桌坐下,「你跟布萊克教授談了些什麼?」

        「甭提了。」哈利悶悶的應了聲,只管低頭吃飯。



      二十四、然後被拿進別人的溫室



        一個星期後,巫師加碼的判決出來了——他們作出了最合情理的判決。

        哈利的監護權歸兩人共有,他們各自承擔著教養男孩的一半責任。

        一切東西都被切成兩份,哈利厭惡地看著時間表,就連他的聖誕假期也被切開兩截,前半歸天狼星,後半歸西弗勒斯。

        他的生命屬於自己,但對自身的時間分配卻無能為力。

        把行李箱砰一聲關上,黑髮男孩歎氣,看著那龐然大物一會兒後便走到門口大廳。

        黑衣教授早在那兒等著他。

        「西弗,」哈利馬上撲進男人的懷中,「我不想離開你…」他拉著對方的衣襟輕聲說。

        「傻孩子,我們很快便會再見的。」他們都知道那是自欺欺人的說法,分開的每一秒都會伸延成無限長的時間,思念將令人窒息。

        斯內普快速地抱了他一下,哈利閉上眼睛,希望自己能記住對方的擁抱和氣味……

        男人的鼻息輕柔地拂過耳朵,男人身上黑袍的質感仍留在指尖,他未來得及記住一切便被放開。

        哈利睜開眼睛,依依不捨地看了魔藥學教授一眼又一眼,最後跟在路平的身後踏進呼嚕粉的綠色火焰,在一片混亂中失去男人的身影。


      * * *


        哈利的睡房在閣樓,是一個像他這樣年紀的孩子會喜歡的房間,裡面的家俱以白木為主,線條冼練,還留有一定空間讓他擺放私人物品或隨意移動擺設。

        他剛踏進房門便反射性的關上窗帷,但窗帷的布料太厚重了,拉上後並沒有他預料中的朦朧光線透進來。

        「哈利,你還需要什麼嗎?」過了一會兒,路平推開他的房門問,然後被黑漆漆的房間嚇了一跳。

        「路平先生,可以幫我把窗帷換掉嗎?」哈利停下整理行李的手對他笑了笑,然後轉頭看著被遮得密不透光的視窗,心中描繪著家中常看到的在風中翻起波浪的窗帷。「換成墨綠色帶暗花的輕紗...」

        「沒問題,但我有一個要求。」他輕鬆地回答。

        「啊?」

        「以後不要叫我『路平先生』,也不要叫我『教授』,現在可不是在學校。」褐發男人溫和地笑著,「叫我雷慕思就好。」

        哈利把快到口邊的那句「是,教授」吞回去,只是點頭。

        「那哈利,我問你喔,」路平一臉好奇的樣子,「你怎麼會選這種奇怪的帷子?」

        「看習慣了。」黑髮男孩的嘴角抿起了一絲微笑,他不會忘記五歲的自己決定要用這種顏色的帷子時,西弗勒斯面色發青的樣子。那是他第一次為家中的擺設作決定。

        「那的確蠻有魅力的。」他用魔杖變出好幾塊墨綠輕紗,仔細察看著,「你喜歡哪一種暗花?」

        哈利要了其中一種,然後褐發男人揮一下魔杖,厚重的窗帷立即消失不見;再揮一下魔杖,便換上男孩所指定的輕紗窗帷,隨風舞動著。

        「時候不早了,收拾好手頭上的東西便下來吃飯喔。」他笑著囑咐。

        「嗯。」

        雷慕思關上門。哈利放下手上的東西躺在床上深深歎氣,只是一個下午,他已經開始掛念西弗和與他有關的一切了…以後的日子都不知怎樣過。


      * * *


        很久沒有試過空虛的感覺了。

        斯內普走出壁爐,環視空曠的客廳,第一次覺得寂靜是會噬人的。

        十多年來,這兒一直充滿著哭聲笑聲,還有那等待的腳步聲。抬頭,便會看到那雙攝人的翡翠眼睛。

        還有男孩喜悅的笑顏。

        然而現在空氣中令人窒息,盈滿塵埃,在肺中沉澱。他呼吸困難,就像快要溺死…

        「主人?」一個聲音怯怯地說,他眨了眨眼睛,忠誠的家庭小精靈不知何時站到他的腳邊。「您還好嗎?」她擔心地問。

        搖頭,黑衣教授跌坐在沙發上,決定用他假期中的閒置時間批改積壓的作業,這樣作起碼會令他不是那麼經常的想到那本應在自己身邊的男孩。

        第一天,他整天伏案,把批改了五迭測驗卷。

        第二天,批改了三迭作業後,抬頭間他總會想起哈利坐在他對面做作業的樣子。

        第三天,斯內普開始坐立不安,他感到渡日如年,只好拚命的改作業。

        第四天,所有作業都改完了,他沒什麼好做。

        斯內普不知道餘下的日子可以怎樣打發。

        不過…出去走走總比在家中扳著指頭等哈利回來好吧?

        他打開了大門。


      * * *


        如西弗所說,在西流士家的生活並不如他想像中壞。看著西流士因為說錯話而被雷慕思表裡暗裡修理是蠻有趣的,他總會帶著痛苦又幸福的表情跟自己解釋說「這就是愛啊」。

        愛是什麼?看到他們獨特的相處方式時哈利總會這樣想。

        他總覺得愛太沉重。愛是一個認知、一種承諾,把兩個人的生命連在一起。就算是西流士和雷慕思,他們對待愛情也是嚴肅的,在打打鬧鬧的表層下,狼人終身一偶的誓言牢不可破。

        愛很抽象,他到現在也不太明白。他只知道無論日子過得有多愉快,他對西弗的思念還是與日俱增。

        沒有西弗在身邊,哈利的確變得比較獨立。他晚上還是經常會作噩夢,但已經開始習慣睡夢中那令人感到毛骨聳然的綠光。伏地魔已經死去,他不用害怕什麼。

        這令他深切體會到,就算沒有西弗,自己也可以適應得很好。

        他不用倚賴西弗,那西弗在他心目中是什麼?他不知道。

        不倚賴,不等於不需要。

        哈利的生命不能沒有他的存在,至於為什麼,他還未想通。

        那可以用愛來解釋嗎?

        「哈利,回魂了。爐火沒什麼好看的。」雷慕思的聲音驚醒了他的沉思。

        男孩回過頭來,正好看見褐發男人小心翼翼地端來兩杯紅茶,然後往自己那杯加大量的砂糖。「喏,喝茶吧。」他微笑。

        「嗯。」黑髮男孩輕輕啜了口紅茶,有點燙,「雷慕思,在西流士入獄那十多年,你有什麼感受?」

        「怎麼你會突然問起這個?」他放下茶杯,迷惑地看著哈利,「…當他入獄時我很擔心,我深信他是無罪的…」他看著茶杯輕聲說,白瓷茶杯在他的手中轉了一圈,「沒有他在身邊很痛苦,尤其是滿月之夜。」

        哈利知道他是狼人,而滿月變身時,西流士總是會變成一隻狗陪他。在幾天前他才剛看過,在月夜下的兩個獸影。

        「變身不是難以忍受的,你知道,我未遇見西流士之前也是這樣過日子。」雷慕思沉浸在回憶中,「但寂寞是難以忍受的,當你跟別人分享過一切之後……分離是痛苦的。」

        「你愛他嗎?」哈利小心地問。

        廚房傳來杯盤碰撞聲和西流士沒神經的哼歌聲,好像是瘋姊妹的新歌。

        「如果不愛他,我又為什麼要花這麼多時間救他出來呢…」他莞爾,「好啦不說這個了。」他眨了眨眼睛,站了起身,「下午你打算去哪兒玩?我們今天有空喔。」的問題。



      二十五、他掛念他的盆栽,假若盆栽有情,掛念他否?



        這幾天斯內普都無聊地躑躅街頭,由巫師的街道走到麻瓜的街道,由商店走到公園。到後來他實在無處可去,只好回家去。

        瑪雅總是把家中的一切打點得妥妥當當的,他什麼都不用操心。以前她的能幹帶給他很多方便,而現在卻令他無事可做。

        在家自己動手意味著不滿家庭小精靈的服務,會令瑪雅感到非常羞愧,並有可能自殺。

        那麼還可以做什麼呢?只剩下回憶的盒子,靜靜地等他打開…

        他喝了口威士卡。

        就是這樣的夜晚,鄧不利多冒著初雪,把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人送到他手中。那時他還是個待罪之身,魔法部對食死人的審判還未完結,他待在家中等待開庭的日子。阿茲卡班早已人滿為患,他這個特殊案例沒必要也塞到裡面去。

        那嬰孩還是像他第一次看到那樣,帶著甜甜的笑容沉睡著,面頰是健康的粉紅色,軟軟的唇,淩亂但細緻的黑髮,只是額頭上多了道疤痕。那是他神奇地擊敗黑魔王的印記。

        這是他不能觸及的純真…

        所以,當老巫師微笑著把哈利塞進他懷中,並宣稱把哈利的監護權轉交到他這個正式監護人身上,他幾乎是感到愕然了。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喜愛孩子的人。也許看看是可以的,但絕對討厭跟孩子相處超過半小時,更遑論照料他長大呢!

        所以在後來幾天,他都沒日沒夜的邊詛罵鄧不利多,邊帶著抗拒心勉強照料哈利。

        但漸漸地,他開始體會到跟小孩相處的樂趣。照顧他、教導他、看著他成長,都會從中得到安慰。付出,就算沒有回報也很值得。

        感情是在幾時開始變質的呢?

        那唇上的一吻,只是一個導火線,引爆了他的真正感情。感情是由何時開始累積的呢?

        他不能確定。

        也許一開始他對哈利的感情便滲進了很多東西,在不知不覺之間,在每個凝視,每個擁抱,每個微笑中悄悄累積。不單止是親情、友情,也許愛情也兼而有之。誰知道?

        他再啜多口威士卡,恍惚間想起哈利離開前不舍的表情,那麼淒酸,帶著不安和失落。

        到幾時他才能再次看見男孩的笑容?


      * * *


        「這兒便是尖叫屋?」哈利站在那殘破的舊屋,雪花沾上他抬起的臉然後慢慢融化,沿著臉落下水恍如眼淚。

        「現在看起來很像老巫婆的小屋呢。」雷慕思懷念地站在黑髮男孩身邊看著,雪花在他的鬥蓬上漸漸積厚。「有好幾年,這兒是我的避難所…」

        避難所?聽起來不像是會在雷慕思的嘴中會出現的字眼。他是這麼的堅強,這麼的開朗,就算西流士在獄中十多年,也沒有露出一點軟弱。但是,在得到別人支援之前,也許他曾經偷偷在這兒哭泣,為了自己的體質,為了自己仿佛沒有未來的人生。

        「進去看看?」西流士走向他們。他剛才在尖叫屋周圍行了一圈,順便布下魔法,確保有人走近時他會知道。

        「嗯…」男孩應了聲,然後跟在他們身後。

        兩個男人緊握著對方的手。他們為了對方而堅強,所以西流士才能清醒地熬過十多年的監獄生涯;所以雷慕思才能不間斷的為了求西流士出獄的渺茫機會而努力著。

        而自己呢?他也應為了西弗而堅強才是…

        「對了。」他的教父忽然出聲,他在某些時候的觸覺特別敏銳,「你怎麼突然想來這兒看看?」

        哈利停下腳步,思索可能的回答。

        「因為…聽完所有父親和你們在學的事蹟後,對這個地方很好奇呢。」他輕聲說。

        但事實上,那純粹是因為這個地方最接近學校而已,現在的他非常需要斯內普的氣息…而望著他工作的場所,多少可以帶來點安慰。

        「你真的這樣想嗎?」不知何時,褐發男人又站到他身旁,跟他一起凝視著遠處隱沒山中的古舊城堡。西流士好像被他打發去買東西去了。

        男孩只是微笑,他知道一切藉口都逃不過雷慕思的耳朵。

        對方也回以微笑。

        「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嗎?」哈利伸出手,接下天上而來的飄雪。雪一碰上他的手便慢慢融化成水,積水過一會兒後又慢慢結冰。

        靜默了一會兒後,他直接地問,「西弗勒斯跟你是什麼關係?」

        哈利猛然把手縮回來,驚愕地轉頭。

        「請你誠實回答。」雷慕思的表情正經得可怕。

        西流士拿著熱可哥回來,在遠處也可聽見他興奮的叫聲。哈利側過頭低聲說,「我不知道。」這是實話。

        他走向自己的教父,沒有給對方追問下去的機會。

        從黑髮男人手中接過熱可哥,他心中模糊地想,明天便可以看見西弗了。也許看見他之後能回答雷慕思的問題。



      二十六、取回後,那小小的植物,開出一朵花



        一大清早,斯內普便坐在壁爐前面等著,數算著時間的流去,同時裝出一樣正悠閒地喝茶的樣子,免得待會有把柄被布萊克抓住取笑。這是少數幾件他不能忍受的事之一。

        但這個早上的時間特別難熬,他不知自己看了多少次表、喝了多少杯茶、換了多少個坐姿了。

        在他拿著茶杯發呆之際,突然問「砰」的一聲,哈利跌撞著跨出柵欄,眯起像兔子般紅紅的眼睛對他微笑,「我沒要他們送。」

        他平靜地放下茶杯,「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在下一秒,他已緊緊抱著那撲向自己的嬌小身軀。渴望的嘴唇在尋找另一方,然後緊緊纏繞…哈利無力地抱著男人的脖子,臉頰因缺氧而泛起兩團紅暈,強忍良久的眼淚落下。

        哪種感情才會有這樣刻骨的思念呢?毫無疑問只有愛情。

        男孩的心中一陣清明,他已不再迷感,因為他找到了答案。

        不過他立即被扯回混亂的情欲漩渦,男人的手在粗暴地揉搓他的臀肉。他驚訝地深了口氣。思念令人瘋狂,令這個自製力良好的男人把理智重重丟開,完全追隨欲望的驅使。

        哈利急促地喘氣,整個人癱在斯內普胸前。他沒有抗拒,因為這正是他想要的。

        那雙手把他的臀部壓向男人的勃起上,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又熱又硬的柱狀物頂在臀間,蠢蠢欲動的樣子。他羞怯地把頭深深埋在對方的胸口,感到自己也開始興奮起來。

        斯內普感到懷中的軀體漸漸發熱。他把手探到男孩的跨間,正好撈著那微微變硬的青澀嫩芽。男孩在此時發出一聲嗚咽。

        「別這樣…」哈利乞求著,但卻不自主的把下身往對方手中送。

        男人卻在此時縮回了手,男孩不滿地咕噥了聲。

        「別心急…」不同於剛才熱切的吻,他再度覆上男孩花瓣般的唇,把舌頭伸進對方的嘴中進行漫長的探索。哈利輕喘出聲,那溫熱的柔軟之物掠過他的牙齒,幾乎在他的口腔巡了一遍後便直接卷住他的舌頭,緊緊地纏繞著,然後分開、追逐…

        現在他已經沉醉其中,但斯內普的手並沒有閑著。他把手探進男孩的衣領,撫上他的胸口,用兩指夾著那兒的突起,柔軟的部位在他手中逐漸變硬。這時男人便轉為玩弄他的乳尖,一下沒一下的捏著,還讓姆指在上面打圈。

        哈利在接吻的空隙中嬌喘著,雙手抓著男人的衣襟,不知是想拉近還是推開。

        斯內普意猶未盡的放開他的嘴,他終於真真正正的叫出來。

        「西弗…」男孩帶著哭音說。他感到身體都熱辣辣的,酥酥麻麻的,充斥著不知名的快感,但又像是種折磨。結果他只好盡力攀住男人的身軀,希望對方能令自己得到解脫。

        年長者只是微笑,他扯開哈利的襯衫,粗暴地啃咬著男孩的肌膚,在上面恣意留下自己的痕跡。

        無力地抱著對方的頭,哈利自然而然的向後仰,結果差點摔下椅子。他及時被拉回來,然後對上斯內普飽含欲望的黑瞳。

        「小心摔著了。」他沙啞地說。男孩掩著臉點頭。

        仍舊攀在男人身上,雙腿還緊緊纏著腰,哈利閉上眼睛,把發紅的臉埋在對方的頸窩中,感到那修長的手指深深陷進自己的臀部,便不禁低聲呻吟起來。

        突然背脊一震,恍惚中他感到自己被壓在地毯上,耳邊是對方的喘息聲。身上的衣服都被粗暴地扯開,很快他已變得全身赤裸,稚嫩的欲望在空氣中顫抖著,尖端還溢出少許體液。

        斯內普一如往日的慢條斯理解開長袍的高領,但看著男孩的目光是專注和急切的,無言中帶著幾分掠奪。

        哈利偷偷地打量著對方的身體,瞥見那跨間的龐然大物時不禁害怕地閉上眼睛。這麼大…比他的大多了,他真的接受得了嗎?

        這時已不容他多想,男人溫柔地把他翻過身,臉朝下的趴在那兒,然後伸長手臂,從茶几上拿下一個小小的白瓷壼。

        「你拿奶精來作什麼?」他意識模糊的問,而對方以行動回答了他。

        「嗯啊…」感到自己的後穴被微微撐開,粘膩冰涼的液體緩緩灌了一點進去。男人的手指在裡面翻攪一陣,便性急地試著進入。

        雖然潤滑是夠了,但哈利還未完全放鬆身體,所以他淺淺地插進了一段,便無法再向前了。

        斯內普舔著男孩的耳垂,伸手套弄著男孩的陰莖,企圖哄使他放鬆下來。「來,別繃得這麼緊…」他輕柔地說,淺淺地進出著,嘗試逐漸深入。

        前端在男人的手低下益發堅硬,哈利在習慣了被入侵的異物感後,僵著的身體便回復柔韌。他努力接納著男人粗大的性器,感到一陣陣的暈眩感,身體已經撐到極限,再下去他會…

        勃起整根沒入男孩的體內,他輕歎一聲,那兒很緊,肌肉的收縮幾乎令他忍不住想射。他停了下來,好好調整一下呼吸,然後才繼續抽插。

        男人的進出又快又猛,每次都會帶給哈利一種愉快的酥麻感,像服食了迷幻藥劑般,整個人變得輕飄飄的,唯一真實的只有那雙緊緊握住自己腰肢的手臂,引領他進入狂熱的高潮。

        年長者的鼻息噴在頸際,引來一陣陣戰慄,他揪著地毯的邊緣,仰起頭尖叫。快感實在太過強烈,他不得不用聲音來表達。

        「啊啊啊啊啊———」哈利忍不住在叫聲中噴發了,白濁的液體射在男人的手中,弄髒了褐色的地毯。

        但是他感到身後的男人好像仍未滿足,體內的硬起囂張仍舊。他虛軟著身體癱在地毯,任由對方抱起自己無力的軀體,由趴姿換成坐姿。哈利微微抗議了聲,男人的陰莖似乎頂得更深了。

        噢,西弗幾時才會滿足啊…

        在又一次的高潮中,他迷迷糊糊的想,男人的手再次逗弄他的身體,把他扯入新一輪的喜悅中…


      * * *


        傍晚,夕陽照滿地。

        哈利全身酸痛的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跟往日一樣,被緊緊擁在男人的懷中。

        雖然現在身體粘粘膩膩的,沾滿汗水及體液,但他覺得內心踏實且平靜。所有疑問都得到解答,他找到了自己的真正位置,這兒會是他的永遠港灣,在這兒他必不會受到傷害。

        他閉上眼睛,只是靜靜地躺著,橙黃色的殘陽照在床上,他感到一陣暖暖的幸福。

        忽然被褥一陣移動,男孩感到自己突然被攔腰抱起,他驚呼一聲然後本能地攬著男人的脖子。

        「醒來?」斯內普眯著眼睛對他微笑。

        「嗯…」他羞紅著臉別開頭去。

        圈著腰的手臂一緊,斯內普把他抱進浴室,家庭小精靈早已為他們放好溫度適中的熱水。男人直接跨進浴缸,讓哈利坐在他的腿上,然後拿起毛巾輕輕擦洗著懷中人的身體。

        年長者的力度輕重適中,哈利覺得自己像是件柔軟的羊毛衫,被溫柔地搓洗著…肌肉酸痛都隨著洗澡水冒出的熱氣蒸發,他感到非常舒服,不自覺的輕輕歎息一聲。

        男人的手僵了一下。

        這時哈利仍毫無所覺的在他的手下隨意擺動著身體,煞是誘人。他吞了口口水,命令自己不要多想。

        偏偏好死不死,現在那男孩還伏在他胸前蠕動著。身體與身體間的摩擦令他深吸一口氣,差點連毛巾也抓不住。

        黑髮男孩感到那些修長的手指在背脊來回撫摸,然後直接伸到臀間,在他意識到之前已插了進去。

        「別動…我在幫你弄出裡面的東西。」男人說著,手指在裡面翻攪著。

        「啊!」哈利驚叫出聲,然後便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他從未想到單純靠手指的挑弄也能有如此強烈的快感,雖不比結合時的瘋狂,但仍頗為激烈。

        斯內普緊緊抓住他劇烈地擺動的腰,「你再動下去我可忍不了…」他嘶聲說,聲音對男孩來說仿佛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那白晰的手臂繞上他的脖子,迷蒙的眼睛如沾水翡翠,泛著柔和的光芒。「嗯?」天真無邪的純真嗓音永遠是欲望的催化劑。

        他拉著哈利的手到雙腿之間,「我想意思很明白了吧?」他壞心眼地說,一口咬上男孩發紅的耳根。

        「討厭…」哈利感到有東西在自己手底興奮地發熱他快速地縮回手,但不成功。

        男人拉著他的手圈住兩人的欲望,「你不想要嗎?」他彈了彈那半硬的嫩芽,然後帶著男孩的手摩擦起來。

        在斯內普的帶動下,他握著自己和對方的陰莖,試著用指尖揉搓著。一陣甜美的快感自腹部升起,他的呼吸急促起來。

        而他的情人似乎不打算放過他。斯內普專注地逗弄著男孩的下身,時而搔撓根部,時而用手指按著尖端,在敏感的鈴口打圈。他整個人軟倒在水中,靠在浴缸的另一邊微微扭動著身體。

        這時他索性抬起哈利的臀部,把嬌小的硬起含進嘴中,緩慢的啜吸著。

        男孩用腳勾住男人的脖子,雙手勉強扶著浴缸邊緣平衡身體。他忍不住大聲呻吟著。他已經無法思考,快感已擊潰一切,包括羞怯。

        「快些…」他催促著,忘情地夾緊對方的頭,最終在幾陣顫抖後達到高潮。

        斯內普放下他虛軟的身體,伸出舌頭舔去嘴邊的白色液體。哈利見狀紅了一張臉。他居然就這樣射進西弗的嘴中…

        男人的身體壓了上來,他像駝鳥般遮著臉。當斯內普翻開男孩的手時,看見一串串淚水從那碧綠的眼睛冒出來。

        「小傻瓜,哭個什麼…」

        他喃喃地說,吻上哈利的嘴唇。哈利熱切地回吻,在對方的口腔中嘗到了自己精液的味道。斯內普的手又撫上他的臀部,然後一挺身進入…

        浴室內響起水花聲以及男孩高亢的呻吟聲,看來他們還有很久都不會出來…



      二十七、看著,他感到非常幸福



        當他們能坐到桌前吃飯時,已過了晚餐時間很久了。

        家庭小精靈總是能立即端出熱騰騰的餐點,拜它所賜,他們現在才可以吃到豐盛新鮮的食物。

        哈利覺得很餓,偏偏幾次交歡令他完全失去體力,而且連動一動手臂也引來一陣抽痛,所以他只好等人來喂。

        「西弗,我想吃牛排。」

        就連聲音也因長時間的叫喊而變得沙啞,但聽在有心人耳中卻非常性感,帶點慵懶而惹人憐愛。

        一塊牛排幾乎是立即的送到他面前,他張開嘴吃下,忍不住笑得甜滋滋的。

        那笑容魅惑了斯內普,他忍不住吻了吻那柔軟的嘴唇,放開時哈利嘟起嘴看著他,表情似嗔似怒。

        「你剛才還未鬧夠嗎?」

        他抱著男孩的肩頭,溫柔地回答,「永遠都不會夠。」

        哈利被他的答案嚇壞了,想到其中的涵意,一張臉紅得快冒煙似的。

        「討厭!」

        「你剛才不是很喜歡嗎?」

        男人抱著那嬌小的身軀,吃吃地笑著。哈利鼓著臉生悶氣。

        斯內普好笑地戳了戳他的面頰,「不吃飯了嗎?」

        「西弗,我們會不會永遠在一起?」男孩忽然問。

        他莞爾,然後寵溺地回答。

        「小傻瓜,你想走我也不會放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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